安再佳開車很穩。
自駕三四個小時的路程,生生開了一天。
到家時天暗暗的。
借着車頭燈摸鑰匙開門,隔壁聽到動靜的顧小狼端着碗出來。
瞧見葛秀特别驚喜。
“不是說要留到年前!”
“餓不餓?”
“你家也沒燒火,我給你拿倆窩窩頭墊墊肚子。”
葛秀腦子嗡嗡地攔住人,“不用,你先幫我把東西抱屋裡去。”
顧小狼伸頭看一眼,碗筷往地上一放,拉開面包車的後門就趕緊往屋裡運。
怕糟蹋好東西,葛秀特意把自己的床清出來一半。
特殊的呢絨料子專門藏衣櫃裡。
出來看顧小狼還在,拉着他問,“你帶布回來,村裡有沒有人問是哪裡買的?”
“問了,我大娘還想使喚我再跑一趟給她買兩匹呢,我娘沒願意,她還想搶我帶回來的。”
大娘和他娘又生生幹了一架。
有他爹在,最後隻能勻些。
“我娘可壞了,勻出來的量就隻夠做一身褂子,她等着看戲,看我大娘是把褂子給一華哥家的還是一維哥家的。”
卻怎麼也沒想到,第二天葛秀在顧娟身上看見了一身小紅襖。
葛秀一手揣兜,一手拎着東西,歪頭看着顧娟得了東西就走,迎面撞上打了聲招呼。
“回娘家啊,咋不吃了飯再走。”
“姣姣離不開我,聽說你帶你娘去城裡頭治病,看得咋樣?”
“手術順利,再養一段時間就能好。”
“那可好,以後你也能輕松點。”顧娟笑着,“我還趕着回家,下次聊。”
“行。”
葛秀給她讓路,等她騎車過去,換手揣着兜繼續朝四叔爺家去。
到的時候家裡剛吃過飯。
大爺和六叔都在院裡。
六叔見她,一抹嘴就湊上來問,“秀,我聽人講昨天有人開車送你回來,誰啊。”
葛秀笑道,“我在城裡撞上紡織廠有好事,那會買布不要票,立榮哥給的錢沒動,我就都換了布回來,這東西大家都能用。”
葛守祖立馬不想車的事兒,他媳婦新給他生了個小子,撕了不少舊衣裳舊床單當尿戒子。
“東西在家?叔得先挑。”
“不白給,我還指望換了錢把錢還你們,我拿我該拿的,多的不要你們的。”
葛守祖笑,“放心,叔給你撐腰,誰敢不給錢,不要票就是天大的好事,難不成還想吃白食。”
一旁豎耳朵偷聽的趙全英臉色讪讪。
這點誰呢。
“親兄弟明算賬,錢肯定要給,不然外人有樣學樣,秀也不好辦事。”
趙全英把話全上,又關心道,“四嬸病咋樣?聽立榮講做了手術。”
胸口拉個大口子開刀割肺,要不說人城裡人厲害,這樣還能把人救活。
葛守仁也惦記。
他記挂手術,可他誰都能問,就他不行。
現在聽見安穩恢複,心總算安定下來。
隻要弟妹病能好,這一茬慢慢也就能揭過去。
想到這,葛守仁點兒媳婦,“你去幫秀多看着點,别讓人欺負了。”
“知道,達,那我現在過去?”
她也想先挑!
葛秀把拎來給四叔爺的東西放下,就急匆匆被趙全英給拉走,葛守祖一早就跑了。
葛秀到家時,她娘正幫六叔挑着花布。
“這給你媳婦做衣裳好看。”
“白布當裡襯,吸汗。”
“你要多少我拿尺子給你裁。”
葛母昨晚上加急跟安再佳臨時學的。
安再佳一早就開車走了,家門口停輛車太招人,她本身也要去縣城考察,說什麼要找靈感。
半天時間,葛秀家的布就火了。
臨近年關,攢了一年的體己就等着年前這一會呢。
單單雲水村三支生産隊,葛秀布料就消耗了一半。
媳婦帶娘家,人傳人連連熱鬧了三四天才算消停點。
葛母看着料子還剩,“這剩下的可咋辦?”
“留十匹是安設計師要配毛呢的,剩下搬到集上去賣。”
雲水村大,改開後村裡有意培養,在村中心T字路上形成了一個集市。
集隔一天一擺。
一次隻擺上午半天。
離公社遠的為了少走路,慢慢也習慣往雲水村集上跑。
打面榨油磨豆腐,村裡啥也不少。
葛秀等村裡折騰完,趕着這天逢集,就去街上打面的葛家大哥鋪面門口借了塊地方。
小桌子一擺,橫起竹竿把布挂上,不用張羅就自動有人來問。
顧小柔等着打面,瞧見這一茬茬的人就眼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