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小狼沒心情再收拾磚頭,抱着一堆書回了家,之後就坐在院門的樹杆上,撐着下巴看路口。
很快,他瞧見秀姐垂頭喪氣地回來,立馬擔心地迎上去。
“咋這表情,老支書沒同意啊?”
視線掃過她空空的雙手,報紙也沒了呀。
葛秀扯出個笑,“倒是收了報紙。”
但她能明顯感覺到,四叔爺掃一眼報紙,根本沒放在心上。
顧小狼頓時也沒時間郁悶,輕聲安慰。
“過年嘛,年底清賬事情多,再說明年還得分田呢。”
“我知道。”葛秀回神,“就是你的報紙,我重新還你一份。”
“嗐,我要那幹啥,報紙過了當天就沒用了。”顧小狼擺擺手拒絕。
“那不行,你文章第一次上報呢,留着收藏。”
“!”
顧小狼怔愣地站在原地。
“怎麼了?”葛秀擡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你看到了我名啊?”
“那麼大字呢。”
“那剛剛……”
“什麼?”
顧小狼扭捏起來,“你之前都沒啥反應。”
“一開始确實沒想起來,喊你小狼喊習慣了,你又沒随一華哥他們起名。”
剛開始看顧琅,還真挺陌生的。
直到末尾标注的作者資料,她瞧見了雲水村。
顧小狼小小地跳了下,硬壓着揚起的嘴角,“我才不随他們,秀姐兒你等着,我還有東西要給你,老支書不是瞧不上你給的信息,哼,那咱就做給他看,等着哈。”
葛秀眨了下眼睛,顧小狼就消失在眼前。
很快,人抱着好幾本書出來。
“給,我專門去學校挑的。”
冷冰冰的書抱在懷裡死沉死沉,壓得葛秀胳膊一彎。
“這啥?”
“寫養魚的,配藥水的,配種的。”
顧小狼想了想,提醒道,“是二嫂要我幫忙借書,特意告訴我的,秀姐兒,你以後要是有地裡啥問題都能問她。”
葛秀嘴角微抽,“别鬧了。”
開什麼玩笑,肖盼晴就沒下過地,還能比她更懂地裡的事。
“你是不是被忽悠了。”
葛秀想,可能是肖盼晴剛嫁進來,想要處好親戚關系故意充大頭?
肖盼晴這時候從大院裡走出來,葛秀瞪圓眼睛,也不知道肖盼晴聽到多少,她自己心裡心虛,臉騰一下通紅,尴尬到不行。
“那什麼,小狼謝謝你的書,我回家研究研究。”
“秀姐兒——”
顧小狼伸手沒攔住人,沒好氣地回頭看了眼肖盼晴。
“你故意這時候出來給秀姐兒臉子看。”
肖盼晴瞥他一眼,“是她心虛背地說我壞話。”
“什麼壞話。”顧小狼磨着牙問到她臉上,“秀姐兒問得難道不對,高中教物理化學還能解釋,你咋解釋你沒下地懂那麼多。”
肖盼晴:“……”
還真解釋不了。
她怕被研究員切片研究。
就是眼前這個人,跟上輩子咋不太一樣了呢。
“你别問,我繼續幫葛秀忙,我聽說她除了魚塘,還承包了一塊地,北地那土質不是不出東西,隻是看種啥。”
“啥!”
顧小狼立馬抛開剛剛的成見,親近地喊起嫂子。
“我高中好幾本書都還是新的,給你使吧。”
“……我夠了,你也多放點心思在學習上,現在小什麼都好,以後結婚娶媳婦你準備怎麼辦?”
還跟上輩子一樣,去城裡倒插門嫁富婆?
丢人。
肖盼晴轉身離開。
“不是,你那什麼眼神!”
顧小狼擡腿沖她背影踢了兩下空氣才算解氣。
……
葛秀看書有點艱難,但裡頭寫的東西很新鮮。
比如投苗原來要下藥,得水裡先殺殺菌,魚苗才能活得更多。
比如下雨對魚來說不算好事,容易渾水吃髒東西。
還要補氧,投喂的營養也要均勻。
魚也要分種類,有的魚一頭能吃滿塘苗兒。
慢慢的,葛秀就看進去,時不時跑魚塘去對比。
如此,早起洗漱先翻兩頁書,扒拉着字典一個字一個字地先标拼音再讀。
等到太陽升起,天暖和點,再去北地收拾磚頭,六叔雖然得了四叔爺的安排,可是不耐煩幹這種瑣碎的事情,讓葛秀慢慢收拾,反正開春之後化凍才能動工,葛秀就一點一點螞蟻搬家似地把磚頭往家裡拉。
不敢放在北地那兒,怕人順手給摸走。
十點多回家吃飯,拾掇一下院子裡菜地,韭菜一茬茬長得翠綠,蒜苗也蹿老高,算是冬天少見的綠葉子菜。
吃完飯,配着早起讀的書就圍着魚塘轉,轉完記下要用的東西,再繼續去清理磚頭,等娘來喊吃飯,吃完趁着暮色把收拾好的磚頭往家拉。
總算是趕在除夕前,把磚頭堆滿屋裡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