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頭一天,安再佳開車回來。
帶了兩件樣衣來,攏共就一種款式,分長短款,立領,闊肩,單排大扣,單拎起來沉甸甸的,摸着也厚實。
“貨全在你姐家,你現在跟我去點點,交接完我也算是交差,錢等你賣了直接寄到我姑奶家,我爸喊我回家過年呢。”
葛秀難得有點不好意思。
啥也沒給感覺像是在讓人家打白工一樣。
早早把準備好的東西拎出來,塞在她後車廂裡。
闆栗,鹹菜,地裡現割的韭菜,曬了保存的幹豆角,湊了四樣,都是一式雙份。
另一份是給元大夫和安婆的年禮。
葛秀坐安再佳的順風車去到公社。
一匹布十丈,短款能做十二件或長款八件。
安再佳各半,正好一百件。
棉布裡襯省料子,還富裕地多裁了幾十件的襯衫。
葛秀除去留給葛稞的意見,其餘全部搬上車,借着安再佳的車直奔縣城。
裝車的時候看到一個布包,打開瞧見了裡面一朵朵的呢子花。
安再佳瞧見,“這是碎布頭縫的,不多,就二十幾朵,你看着是送是賣吧。”
這時候,顧小狼騎自行車追上來。
“還好我趕上來了。”他拉着葛秀到牆根邊,“我還好歹也分一半錢,不能幹坐着。”
“那正好,我現在去縣城,你去不去?”
“去!你都帶啥了?”
一看,隻有床單,又跟葛稞要了幾個衣裳架子,還把葛稞倆兒子睡的架子床上層的架子給拆了。
“姐,借用用。”
葛稞都還沒來得及說啥,顧小狼就拆了裝車上。
“還有自行車也給塞進去。”
安再佳逛過縣城,車停在縣城百貨大樓的馬路邊。
“就把你們放着,周邊也有擺攤的,剩下就看你們自己了。”
她開車這速度,着急回家。
“路上小心。”葛秋趴在車窗邊,提前和安再佳拜了個早年。
“走啦。”
葛秀擺擺手,轉頭就開始摸索位置。
顧小狼和她攤開床單,叮囑她,“這兒我收拾,你去百貨大樓看看呢大衣賣多少錢。”
“行。”
見識過市裡的第一百貨,再看縣城的就有點不夠看。
奔着目的地,直接到服裝櫃台,隻能站在外圍擠不進去,到處都是人。
葛秀隻好豎起耳朵,幸好人多售貨員說話都是靠喊的。
“這是牌子貨,要四百,不買不給看。”
“這種賣得最好,墨綠色多好看,價格也隻要剛剛那件的一半,二百二十八。”
“這還買不起,你也隻能穿便宜貨,這種,一百零八。”
“要買的提前把布票準備好,别耽誤時間。”
葛秀今天也算開了眼,市裡頭第一百貨同樣的牌子貨,也隻要三百八十八,咋到縣城裡那衣裳價錢還更貴了。
她想不通就埋在心裡,得了價錢回到馬路邊,舊床單鋪的地攤已經大變樣。
床架子立愣起來,頂上兩條腿就成了挂呢大衣的地方,拆了床闆的兩條杠上挂着襯衫,把窟窿都給堵住,搖身一變就成了背景牆。
衣架子把衣服撐開,立馬就吸引不少人的目光。
攤前已經站了幾個女同志,正在問價錢。
葛秀小跑回來,正要偷偷報價,就聽顧小狼張嘴就吹牛皮。
“這可是國外設計的經典款,在香江和特區那都賣瘋了,我死命才搶到這點貨,原價四百八。”
“……”
葛秀咬緊牙關才沒把‘你瘋了’喊出去。
想讓女同志也覺得顧小狼有點瘋,搖搖頭心痛地轉頭進百貨大樓去了。
葛秀這才靠過去打了下顧小狼。
“你知不知道剛剛在說什麼?喊得也太貴了,咱們得速戰速決,不能拖延。”
葛秀其實還是有一點點擔心,擔心年後大家手裡都沒有錢,買不起呢大衣,也不舍得買了。
顧小狼還在笑,“心放肚子裡頭,我都知道,價格看了?”
葛秀把價格說一遍,“咱們和百貨大樓一樣的價錢,咱不要布票。”
顧小狼喜歡聽葛秀說咱,但不耽誤搖頭。
“也不用多,比百貨大樓便宜十塊錢就行,咱賣九十九一件,長短不論,襯衫十五一件。”
“那不都買長的,短的咋賣。”
就像是買衣裳都愛買大号一樣,一樣價錢肯定是大号或者長款占便宜。
顧小狼指了指碎布頭縫的花兒,個個不一樣。
“買短的送這個,都穿呢大衣了,肯定是要好看啊。”
葛秀猶豫一下,就又有被挂的呢大衣吸引來的。
葛秀選的卡其色,顔色嫩,太陽這會出來,陽光照射下來像是天然加了一層柔光,在灰綠黑的大街上就十分的顯眼。
“小同志,你這衣服怎麼賣?”
“呢大衣九十九,襯衫十五,全是均碼自己挑。”
“太貴了吧。”
“不要布票。”
“給我拿一件試一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