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道:“我們會盡力保證你們的安全,給你們留出時間。可一旦那東西出手,為了避免意外發生,我們必須出手結束一切。”
對于她的話,顧靜思沒有任何異議,而後她開始講述自己知曉的事情。
幾百年前,還未出事的時候,那時還是她父親當家。
因為線偶戲表演的精妙,深受曆代皇室貴族的喜愛,上至達官貴人下至平民百姓,皆以觀賞線偶戲為樂。
顧家作為本家,大宅時常門庭若市,很多人前來尋訪參觀,或是拜師學藝。
有一天得閑,顧父指導顧靜思技巧。
一個人突然前來顧家,他衣着穿戴極為華貴,絕非尋常富庶人家能有,卻隻身一人到訪。更奇怪的是,他的面容、姿态、步伐都格外僵硬。
顧靜思學習提線傀儡,對人體結構、關節運轉很熟悉,看那個人時,就覺得他肢體行動,不像是由正常的骨骼、關節運作引起的,帶着一種非人的詭異感。
但父親害怕沖撞貴人,于是在對方沒有提前遞拜帖的情況下,依舊迎對方進門。
抛卻那些怪異之處,對方确實談吐、氣質不凡,有種與生俱來的貴氣。
他參觀了人偶的制作工坊,看了顧父演示如何操縱人偶,又聊了不少線偶戲和人偶的相關細節。
當時顧靜思就陪同在一旁,她看到那人在聽到人偶可以仿照真人時,眼中迸發出了瘋狂攝人的光。
之後的事情走向,就變得越發迷惑起來,那個人三番兩次登門,時常留在顧家一呆便是一天,有時還會向她刻意示好,拉近關系。
但顧靜思一直很畏懼他那種詭異的狀态,每次都是硬着頭皮維持面上的友好,與他交流。
有一天,那個人再次前來,與顧父不知道聊了什麼。
顧靜思在後院房中隐約聽到了父親不高興的怒音,跑到前廳時,那人已經離開,而顧父神色有些恍惚呆滞,詢問他發生了什麼,也閉口不言。
後邊他就持續着這樣渾渾噩噩的狀态,連每日雷打不動、操縱人偶的基本功練習都不做了。
一連幾日,直到他早晨晚了許久未起,夥計們叫人也不應,撞開門時看到了他雙目圓睜、面部扭曲似是受了極大驚吓的僵直屍身。
顧靜思那時年紀也不大,家中突遭橫禍,悲痛萬分地操辦了父親的喪事。
因其死狀異常,她找了本地一名道行不淺的修行者。
果然聽到對方說,她家中有污穢之氣纏繞,并給了她一些庇護之物。
後面幾年中,那人再也沒出現過,顧家也如常運轉,演出、收徒……
于清過來拜訪,顧靜思與其一見如故……
然後噩夢降臨。
那名頗有威望的修行者死了,且死狀離奇,似是受了極大驚吓。
消息傳得很快,顧靜思在當天就聽說了。
她心中警鈴大作,匆匆歸家,卻在家中後院,見到了不知何時進來的那個恐怖詭異的人。
他比當年見到的樣子要更為恐怖,面色青白,眼球上蒙着一層灰黃的翳,上面似乎還有什麼東西在蠕動。他向她走來時,身體像沒有筋骨一樣,一塊一塊起伏,關節反曲,每一段骨頭似乎都能從中彎折,已經連正常人的表象都維持不住了。
“你父親說,你們的技藝不能外傳。”
那一刻,顧靜思的恐懼到達了極點,因為他根本沒有開過口,那聲音是直接在她腦中響起的。
“既然如此、正合我意、你們就、全部……随我一起……”
話未說完,眼前的人便整個爆開,屬于人型的皮囊碎裂,腐肉殘肢、紅白穢物顯露,膨脹出一種極為恐怖的巨大輪廓,填滿了整個顧家大宅。
未知的力量擴散開去,席卷絤鎮。
頃刻間奪人性命,扭斷他們與現世的聯系。
災厄褪去,絤鎮上幸存的人們無知無覺,記憶、現實裡已經沒有那些死去之人的痕迹。
那天是絤鎮的佳節,為了慶祝線偶戲為他們帶來的繁榮富足。
他們依舊滿心歡喜,卻已經遺忘了慶賀的緣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