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聞氿晚來一步,其實是因為他被帶到這裡後,發覺自己沒了影子,還掙脫不開這裡的詭異氣場。
他第一時間嘗試,以怪異之物的真名為咒,引冥府陰差前來拘捕這個怪異之物。
但很遺憾的是,這次并沒能像曾經剿滅怪物時那樣成功,冥府沒有回應他。
那就意味着,這個名字是錯誤的,又或者,眼下的怪異之物,如同他們先前讨論的一樣,并不隻是一個怪物了,而是由不同的怪物融合到了一起,總成了一個更為巨大也更為強大的怪物。
因為相互融合,導緻了氣息的改變,光憑一個名字,是無法引來冥差将其拘捕了。
那可就麻煩了,完全是他們從未遇到過的棘手問題。
他嘗試無果,就立刻開始尋人,而後隻找到了楊闊。
等他撥開重重濃霧,接近楊闊時才看清他身邊居然還有一個人,而那個人居然長得和自己一模一樣。
甚至對方堅信自己的身份,在拉着楊闊逃跑時,扔出的阻攔他的法術都像模像樣的。
傅聞氿追了一路,好在沒讓楊闊真的被對方帶跑了,不然可就麻煩大了。
他想起遭遇變故之前所見的影人戲,以及自己腳下丢失不見的影子,多年來與怪異之物交手的經驗讓他産生了一個大膽的猜測。
于是他幹脆做出勝券在握的樣子,提出這個猜想去詐對方,從對方的反應來看,他猜對了。
“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影子瘋癫若狂,随即化作了一灘泥一般漆黑的東西,滲入地面,迅速向傅聞氿沖來。
卻立刻被傅聞氿法器投下的屏障阻擋,漆黑的泥竟然大片大片附着在屏障之上,如同難以甩掉的黏蟲,泛着詭異的色澤,附帶着粘液,試圖腐蝕掉屏障。
突然之間黑泥中又變幻出一張又一張猙獰的、“傅聞氿”的臉,砰一聲,緊緊貼在屏障之上,惡狠狠地盯着屏障内部的傅聞氿和楊闊,而後完全沒有痛覺一般,瘋狂地用面部撞擊着阻礙它們的屏障。
楊闊被吓了一跳,驚恐地大叫。
“傅聞氿……”
“傅聞氿……”
一聲又一聲地重複,仿佛在招魂奪命,人臉們面色慘白,撞出的血卻一股股地流下,黏在屏障上糊成一片,他們神色扭曲,“隻要你死了,我就能做一個活生生的人,而不是永遠作為附庸被你踩在腳下。”
傅聞氿看着這詭異東西的癫狂行為,以及那一張張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血流滿面無比痛苦的臉,額頭竟然也感覺到了劇烈的痛楚,随之而來的是強烈的眩暈感,一下子沖擊着感官,天地都在飛速扭轉。
他勉強穩住心神,硬是撐着自己沒有倒下,控制自己低頭不再去與對方對視。
果然,阻隔掉視線之後,疼痛的狀況立刻減輕了,他擡手摸向自己的額頭,那裡根本完好無損。
那種沒來由的疼痛,完全是由對方帶來的。
為什麼?因為是影子,所以可以影響到他自身嗎?
那如果對方在做出什麼過激的舉動,那後果恐怕不堪設想。
影子仍在奸笑,“讓我代替你吧。我會代替你活下去,享受陽光,享受愛意……我會像你在意徐亦輝一樣,愛護她關心她。”
傅聞氿神色一厲,手中流光一展,清釀竟然變作銳利的刃刀,透過他自己的屏障砍向影子。
影子被切割成數塊,發出一聲哀嚎,卻在下一刻彌合,發出尖利的嬉笑聲,“你不會真的以為,你能殺了我吧?一個人難道可以殺死自己的影子?”
“還有,剛才是騙你的。一個人怎麼可能阻擋自己的影子?”
一瞬間,屏障外的黑泥消失無蹤,傅聞氿反應同樣迅速,餘光下瞥,發現影子竟然已經回到自己腳下,他一躍而起。
幾乎是同一時間,影子黑泥之中伸出無數尖刺的,向傅聞氿的腿上抓來,被他一下踹開。
傅聞氿躍起的同時,雙手起勢結印,法器葫蘆中的酒液化作繩索,周圍漂浮着無數奇異符号,向黑泥捆來。
黑泥慘叫,竟然被死死束縛住。
這東西原本就是因詭異之物的力量才異變成這個模樣的,祛邪師的法術,對它确實有用。
但因為它是自己的影子,傅聞氿不敢貿然出殺招。
就如同它所說,一個人怎麼可能殺死自己的影子?影子這般有持無恐,要麼可以不斷複生,要麼就是除掉它,本體也會受到傷害。
所以限制它的行動,是傅聞氿目前想到的最好的辦法。
黑泥在禁锢之中瘋狂掙紮,如同沸騰的水,但好在并沒有可以掙脫的迹象。
傅聞氿呼出一口氣,就在這時,周圍突然變得明亮耀眼,晃得他眼前一花,然後他感覺到有什麼東西碰到了他的手。
正當他想要迅速甩開時,一道清脆的童聲卻突然傳入耳中,“哥哥,你又要出去嗎?”
傅聞氿渾身一僵,難以置信地俯視過去,一個年幼的小姑娘站在他身旁,個子剛到他的腰上,此時正仰着稚嫩的小臉看着他,眉毛低垂着,嘴角下撇,随時都要哭了的樣子。
傅聞氿忍不住顫抖起來,腦子有片刻的空白。
這張臉他曾經無比熟悉,但因為時間過去了太久,久到對方的樣貌已經在他的記憶之中模糊,甚至變得有些陌生,如今再一次無比清晰地看清她,讓他情不自禁地失了神。
他很想回答她,不,這次他不去了。
但他聽到自己在說:“嗯,是朋友的邀請,很快就會回來的。”
“很快是多久?”小女孩并不樂意地追問着,“馬上要到我的生辰了。哥哥你是不是忘了?”
“小芙,聽話,哥哥保證在你生辰前一天回來。”
“可是我舍不得你,二哥最近也忙着習武,沒時間陪我玩,要不你帶我一起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