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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錢……到處都是亮閃閃的金銀珠寶,數不清的恭維聲在耳邊響起。
嶄新的官服精緻威嚴,官印也沉甸甸得壓手,趙大人笑得合不攏嘴,接過别人呈上來的财寶,聽着那些贊美,早已飄飄欲仙。
“好好好。”
“可以,都可以。”
“小事一樁。”
“以後你我以兄弟相稱。”
……
沒想到自己熬了這麼多年,終于守得雲開見月明,等到了出頭之日。
以後金銮殿上也有自己的一席之地,不枉他經營多年,送了不知道多少金銀珠寶一層一層打點。
如今總算是走了大運,護了三皇子有功,才能一朝飛升。
他将自己埋在金銀寶堆之中,無比冰涼的溫度略微蟄痛着感知,卻讓他感受到無與倫比的舒爽與暢快。早已在心底暢想着無數次自己未來的坦途。
如何斂财,如何讨好他人讓自己更進一步。
他在心中已經構想得七七八八。
黎民社稷……哪個傻子會真的為了那種東西費心費力?
隻是不知為何,他感覺那些金銀珠寶變得越來越涼、越來越涼,涼得透骨,涼得讓人顫栗膽寒,一種奇異的感覺湧遍全身,不斷撕扯着他的感知,就像……就像是在極冷的寒冬臘月将舌頭貼在結霜的門環上,而後再硬生生扯下去一樣。
他猛然清醒,卻對上了一個猙獰恐怖的面容,皮膚在完全鋪展開時顯得格外寬大,面部對應五官的位置是幾個窟窿。
趙大人發出一聲尖叫,一屁股坐在地上,慌亂地伸手遮擋,不願意看到對面這可怕的東西。
但他擡起手時才發現自己手上早就鮮血淋漓,筋肉脂塊完全暴露在外。
直到這時,他才終于意識到,自己的皮已經被完整地扒了下來。
尖銳的痛楚一瞬間将他擊潰,疼得滿地打滾,但每一次與地面的接觸,都會讓他現在的身體産生更多的痛意。筋肉不斷抽搐痙攣,粘稠的鮮血和□□涼飕飕濕淋淋地滴落在地。
升官發财的美夢早不複存在,民脂民膏也難以再收入囊中。
隻留下聲嘶力竭的叫聲。
……
徐亦輝将傅聞氿和魏些護在身後,不遠處的地上,黑水冒着煙氣消散于無,隻留下一堆攤在地上的東西,還挂着鮮紅的血絲和些許脂理。
有了葉朔的前車之鑒,她輕易識破了怪物的僞裝,隻不過這一次的怪物明顯沒有葉朔遇到的那個那麼厲害。
肢體有種細微的不協調感,三兩句話就露了破綻。
她看着地上那張人皮,知道這皮真正的主人肯定已經死了。
但她心中沒有半分難過和惋惜。
反正也是個狗官,勾連富商、包庇罪犯的惡事做的可不算少,如今這般凄慘,也是陰差陽錯遭了報應。
有楊闊那個皇子在,處理起這人的死因也不算棘手,汾崇是個大城,多少人眼饞這個官位,很快就會遺忘掉這個離奇消失的上一任。
就在這時,葉朔回來了,他一隻手上纏着紅線,另一隻手拎着……楊闊。
相比于氣宇軒昂的葉朔,被他拎着的楊闊仿佛一個雞崽一樣,而且狀态很是不好,神情恍惚,雙眼發飄仿佛沒有焦點。
原本徐亦輝因為傅聞氿的事情對楊闊還有些遷怒,眼下人變成這樣也不能再說什麼。而且本身他的生命安全就是重中之重。
葉朔掃了一眼地上稀爛的人皮,和眼下的人數,已經大概清楚是什麼情況了。
他簡單地講了一下現在的情況,說:“快走,我們先離開這裡。”
徐亦輝看着手上的紅線,甯息拿走的那一端,還延伸在遠方的霧氣裡,不知道通向何處。
“可是甯……”
他之前很快就将魏些送了過來,然後又說要去找楊闊,就再一次離開了。
“不用管,那東……那個人不會有事的。”
就在這時,整個扭曲之地發出了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腳下不穩猛地一顫,地面将幾個人震起來丈高。
葉朔再次抓住楊闊,穩住身形。徐亦輝手疾眼快地護住了仍在昏迷的傅聞氿。
好在幾個人身手都不錯,不然這一摔對于普通人來說完全可以摔出個好歹來。
而後,整個扭曲之地都毫不停歇地震蕩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