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玹苦惱地站在那個沾了血迹的門闆前,無意識地撫摸着肩頭的黑蛇,指腹蹭着蛇頭上光滑細膩的鱗片。
甯息似乎很喜歡被這樣揉來揉去的,主動往她的手上靠。隻不過對方正在走神,他的示好沒有得到半分注意。
“在想什麼?”
“在試能不能‘看’到什麼。”
或許是天賦異禀,良玹總能看到或者感覺到一些特殊的東西。比如有人身上死怨纏身,說明那個人是背着命案的兇手。比如某地有黑氣缭繞,說明此地有人枉死,冤案未清……
就像之前教訓三個誘-奸他人的地痞、夢到張别的屍體怨恨為什麼死的是自己……
用通俗的說法來稱呼,這沒準就叫“通靈”吧?
這種能力可以幫助她更好、更迅速地判斷形式,辨别人的行為意圖。
但,不是一直都管用的。
像眼下子木村這樣,時間隔得太遠,還被好好清理過死怨之氣的,似乎完全看不出什麼了。
唯一的意外發現,可能就是那個自認為是李栓兒的亡人衣了。
但看它的反應和言辭,生前應該是個非常聽話懂事的孩子,死後也沒有半分不甘不願,當然它也不記得自己是怎麼死的。
除了生前的家庭情況,也問不出别的了。
但疑問還有好多,這可怎麼辦?
甯息道:“還有我在,我可以幫你。”
“你打算怎麼做?”
甯息遲疑一下,道:“你還記得,汾崇的那幅畫嗎?”
良玹想了想,問他:“你的意思是,你也可以将‘過往’抽取出來,附在物品之上,還原當時的場景?”
“當然可以。”風臨宸靠着竊取來的力量都能做到的事,他當然也能做到。
良玹沒有立刻答應,而是問:“肯定有條件,或者代價吧?”
“……嗯,以目前的情況來看,确實有些難辦。”
需要特殊的東西作為媒介來寄存“過往”,而這個媒介并不是随便一個物品就行。還需要對過往裡的人有重要聯系,或者重大影響的才行。
其實對于沒有來到這個世界前的祂來說,根本不用費這麼大力氣。
對于這裡和其他很多世界,以及其中的所有生命來說,時間是絕對精準的軌迹。一切都必須沿着這條軌迹,保持相同的速度無情向前,不會停留偏離,也不可回轉。
但對于祂們那個物種來說,時間同樣也是可以随意修改的,就像擺弄着一根棉線,想要針孔落在哪一點,就可以落在哪一點。甚至還可以将線随意剪斷、折疊、揉作一團、燒毀。
——就比如祂最開始遇到風琅玄的時候,她才十五歲。祂因為好奇,沿着時間的軌迹看了又看。看到過她半歲時的模樣,小小軟軟的一團,被滿眼恨意的風臨宸抱在懷裡;看到過她十歲時語笑嫣然,翻牆爬樹去找葉靖延;看到過她十六歲被喬複誇贊青出于藍、十八歲出嫁北燕、二十二歲死無全屍……
那些過去、現在、未來,如果祂想要去了解,全部都可以看到。但那時祂是混沌無知的,就隻是挑了一些節點,進行“看”這個動作而已,卻看不懂,因為完全不理解。
但祂卻産生了一種強烈的,想要探知、參與的沖動。
可是,想要真正相處,祂就必須要改變,接受限制,抛卻部分能力。才能成為人類可以看到并看懂的存在,介入這個世界。
他成功了,如願以償,也心甘情願。
但明顯有人不理解,比如風臨宸,将這件事稱為“降格”,并以此嘲笑他愚蠢。
無所謂,反正自己有人關心疼愛,好吃好喝地慣着。不像風臨宸,什麼都留不住,還要一邊嘴硬,一邊歇斯底裡地發瘋。
就是世事難兩全,遇到眼下這種情況,就有些不太好辦了。不能直接折回時間看,還要費勁找媒介去複現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