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法器算不上華貴,但省在别緻。貝殼的外形,細膩如同羊脂玉,在日光下瑩潤生光,别樣的好看。
拿下來哄人開心也是完全可以的,再加上楊闊平時那想一出是一出的性子,一時興起覺得法器短暫離身不會有危險,也是完全有可能的。
但魏些似乎并不那麼想,他大聲打斷了别人的話:“不要再找借口了。性命攸關的事情,殿下怎麼可能不在意?原本就是你們的疏忽大意,現在推卸責任,東西管不管用不也是随你們說嗎?”
見他激動成這樣,徐亦輝低頭擺弄着手裡的司南,沒有再答話。
魏些覺得他們心虛理虧,火氣更沖了,恨不得沖上去打一架。
葉朔迎面一把扣住他的肩膀。
魏些一怔,他發現自己竟然動不了了。
鬼面的陰影遮着葉朔的眼睛,冷漠銳利,“吵架和找人,你覺得哪個更重要?”
魏些心中惶然,一下子平複了不少,又反應過來,現在自己的身家性命也捏在這些人手中。
畢竟,雷霆天威真落下來時,那可是不區分錯誤大小的。
他識時務地垂下頭,硬是憋出來一句:“抱歉,剛才是我沖動了。”
葉朔松開手,“冷靜下來就好。”
傅聞氿這時候道:“那反過來想,如果不是他自己想拿下來,那會不會是那個姑娘對他說了什麼?促使他将法器拿了下來。”
徐亦輝補充:“應該問問和方小姐一起的那些人,讓他們仔細回想一下,最近方小姐有沒有什麼異常。”
怪異之物對人的影響也可以是潛移默化的,将某個小小的念頭植入一個人的腦海中,蠱惑她去按照這個念頭做些什麼,是完全有可能的。
而本人也幾乎不會覺察出問題,隻會以為是原本就屬于自己的想法。
魏些當即往那些被看管起來的人而去。
葉朔在他身後提醒:“你最好克制一下自己的情緒,否則容易适得其反。”
聽着這三個人冷靜到顯得冷血的話語,魏些竟然也莫名地平靜了不少。
而方小姐的朋友們,其實也用不着什麼特殊的手段來詢問。
一個兩個都是愛玩樂的年紀,眼下早就吓得兩股戰戰,被魏些一問,就絞盡腦汁、竹筒倒豆子地往外蹦東西。
方小姐的侍女更是事無巨細,将方小姐這兩天因為有些水土不服,多搽了兩回脂膏,多跑了兩次茅廁都一一交代了。
其中最重要的,是他們回憶着今日祭拜儀式上,方小姐遇到楊闊時的樣子。
據他們所說,這個方小姐從小志向遠大,比起琴棋書畫,更愛舞刀弄槍,甚至有參加武舉的想法。奈何家中世代從文,思想古闆,更害怕萬一哪日真有什麼戰事,刀劍無眼命喪黃泉,所以不僅強烈反對,還想方設法地阻攔方小姐的武舉之路。
方小姐脾氣也有些倔,甯肯自己出去賺錢單住以示抗議,也不願意妥協。
好友們見她這般出境也是心急,為了讓她高興,才相約邀她來這裡散心。
而方小姐這般經曆,此前更是癡迷習武,對異性什麼旖旎的心思都沒有。好友們多多少少情窦初開,有心儀或者暧昧的人。隻有她一心清淨,時常被他們開玩笑說适合找個廟去當武功高強的尼師,她也不在意。
誰想到今日人潮湧動之中,方小姐望見楊闊之後,就再也移不開眼了。
那副情态實在罕見,朋友們感慨鐵樹開花,紛紛起哄慫恿,恨不得替她去主動追愛。而方小姐竟然也同意了那些提議。
之後就是儀式上詢問楊闊,想要交換食物了。
被拒絕之後,方小姐更是食不下咽,差點就要大哭一場,衆人好說歹說半晌才勉強勸住。
本以為情感萌芽剛開始就要被扼殺,沒想到拉她來花海散心,又再一次遇到楊闊,這誰不感慨一句天定緣分?
這次方小姐更是不用别人說,直接就去找楊闊了。
衆人也不知道她打算說什麼,但也支持她勇敢表達。
哪知這一下子捅出這麼大的窟窿。
魏些問完回來時,隻有葉朔還等在原處,徐亦輝和傅聞氿早就循着怪異之物遺留的氣息找行蹤去了。
聽完來龍去脈,葉朔也忍不住皺眉。
年少心動,一見傾心,确實是一瞬間的改變。
太有迷惑性了,任誰都不可能發現或懷疑方小姐的異常。
以此為啟始,當真是細緻。
葉朔正思索着,瞥見被看管的人群中,一個樣貌普通的陌生中年男子,正一臉平靜地望着他,見他看過來,才伸手抓了抓右側的鬓角,揉一下右眼,面無表情地移開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