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不重要人的心情,并不是那麼重要,張流影失魂落魄地回到座位,一頁一頁翻看着自己準備的采訪稿,昨夜精心準備的東西瞬間變得格外糟糕,她順手放入了碎紙機。
。
漫無目地的遊蕩在大街上,有那麼一刻她突然想到,她不是一個人,家裡還有隻不那麼溫順的金毛。
她收拾收拾,買了些炸雞啤酒,兩人份,準備回家了。
然而家裡漆黑一片,安靜得能聽到啤酒氣泡的聲音,炸雞從桌上滾下,一粒粒滾落在地,已然涼了。
她乘着些許酒意和滿心委屈,給李陵發了個消息。
很快她得到了回信:“不回。”
“今夜都不回了?”消息發過去,她連忙點了撤回,她向來不願在不那麼熟悉的人面前展現脆弱。
“不回。”看來對面那人已經看到了消息。
張流影走進浴室,向窗外看去,月光将她的眼照耀得一片晶瑩,但在她看來,那是一片深淵,她無法抑制地往那片深淵裡走去。
銀色的瑞士軍刀一遍遍碰觸那白皙的手腕,疼痛漸漸蔓延開來,她在玩一種熟悉的遊戲,一遍又一遍,直到那血水溢出,緩緩的,緩緩的,她熟練的控制着,絕不會血流成河。
然後,才會淺淺睡去。
不知過了多久,她能聽到腳步聲靠近,直到那人來到自己身邊,她模模糊糊聽到一個男聲:“虛張聲勢…倒是很惜命...”
她努力睜開眼,隻能模糊地看到那男人棱角分明的下颌,他冷靜的抱起她,她能聽到他極力克制的紊亂的呼吸,但那寬厚臂膀和胸膛,又給人以久違的安全感。
呵,原來自己撿的不是金毛啊。
是一隻冷血的惡狼。
李陵将這女人放在床上,在凸顯身材的華美衣服下,此刻的她像一個精緻的玩偶,連殘破都是惹人心憐的,然而就是這樣的外表下,藏着無數的手腕傷痕,舊傷未愈又添新傷。
李陵在她床前站了許久,那鮮紅的傷口既然被暗紅色凝固的血液堵上,他把自己想象成一個觀衆,看潮起潮落,兔死狐悲。
也好,身體的傷口愈合,心的傷才會更痛。
可張流影能感覺到一滴滴熱切的液體浸濕自己的襯衣,是怎麼回事?
那溫熱而寬厚的大手一刻不停地輕搓自己的手,似乎想要将熱意傳到自己的身體...
到底是昏睡之後的錯覺,還是冷血的狼也有另外一面?
......
張流影是被一陣急促的電話鈴聲吵醒的。她本能的去摸索手機,卻因手腕部劇烈的疼痛被迫換了一隻手。
是流星。
而現在才六點半,張流星向來是無事不會打電話的。
“喂!”張流影沒好氣道。
“錢。”張流星言簡意赅。
“什麼?”
“這個月的錢。”
張流影看了看日期,已經3号了。每個月1号是李重山給流星賬戶上打錢的日子,這是李重山早就答應過的事。張流影忍着痛意給李重山打電話,卻次次都是“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人接聽”的提示音。
她心裡不禁打起鼓來,這是什麼意思?奶奶的醫藥費,張流星的生活費…他這是準備甩手不管了嗎?
“缺多少?”張流影問。
“每個月3萬啊,不是都說好了嗎?”
“這次有點特殊情況,之前每個月3萬,應該每個月還有結餘吧,進口藥也要不了這麼多吧?”
“就3萬,又不多!除了進口藥,還有護工費,生活費…”
“那也要不了3萬啊,我的工資都沒這麼多!”
“我不要生活嗎!我不要談戀愛,成家嗎?張流影,我也想過一種正常人的生活!”張流星的語氣多了幾分哭腔,他竭力忍住,“你别忘了,奶奶獨自辛苦養我們長大,而現在是誰在照顧奶奶?還有,還有,我的腿是誰害的!”
張流影将下唇咬的泛白,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此刻她完全忘了手腕傷的痛,拼盡全力将手機扔了出去。
手機從二樓落下,直奔李陵的肩膀而去。
“啊!”李陵吃痛,手上提着的早餐散落一地,他望向二樓:“你瘋了!”
回應他的是無盡的沉默,他嘴角流露出半分不屑的笑,默默将昨天藏起來的帶血的瑞士軍刀放回原處。
選擇搬進這裡真是不虛此行,有什麼比看到仇人一點點崩潰更興奮的呢?
他還沒來得及收斂笑容,隻見張流影從二樓飛奔下來,抓起地上的手機便往外跑。
“喂!早餐!”他喊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