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餓狼嗎?”李重山從鼻孔裡發出笑聲,“且不說最近周婉盯我盯得緊,就是平時,這也不是個小數字,虧你開得了口!”
現在看看他辦公室緊湊的布局,還有剛剛對大李總點頭哈腰的模樣,的确不像是能一下子拿出十五萬的人。
可原來他不是這麼說的。他會勸張流影工作不開心就别工作了,他養得起;每次出差都會為她買奢侈品,不管是一條絲巾還是一款當季新品包包...
“你知道,我不是舍不得錢的人,可不代表你能索求無度。你變了,是我平時太縱容你了。”李重山搖着頭坐回辦公桌後面那個人體工學椅上。
那是這個辦公室裡看起來最值錢的物件了。
“你都不問問我為什麼要錢?”
“為什麼?”李重山漫不經心地揉着太陽穴。
“我弟弟出事了。”
“跛子弟弟?”李重山深深地歎了口氣,“”要我說,你就不該管他們,他們對你又不好,還拿那樣的事騙你,你不但隐忍不發,還傾盡所有幫他,你說你這不是受虐狂嗎?對我來說,你這種人叫伏弟魔,人家網上都勸男人遠離這樣的女人...”
見張流影臉色越來越難看,李重山适時換了種語氣。
“流影啊,我才是真心愛你,你要設身處地為我想想,要是周婉發現了我們,那就全玩完了啊,我都懷疑,她正在背着我弄财産的事,我最近也很煩...”
李重山打一巴掌給一個甜棗的伎倆,張流影早就看透,她也樂得配合,畢竟沒有什麼犀利的矛盾。然而身處逆境的人往往更能看透人性,也對隐藏的惡意更為敏感。這次,張流影不配合了。
“說這麼多,你總是有理由的,我知道伸手要錢是我不對,可我以為我們除了□□關系還有些可以稱之為愛的東西,可現在我明白了,你将我綁在你身邊用的從來不是愛,而是金錢和權力。你的社會地位,你的錢,對于你來說,是吸引女人的利器,就像你自己說的那樣,一旦我搬出了艾格,你在一個月内可以找到願意住進去的女人。而現在我明白了,這些對我來說什麼也不是。”張流影格外平靜,“但每個人都有軟肋,而你的軟肋,其實在我的手上。”
李重山咬着牙,眼神裡透出陰狠:“我還是小看你了,那個在元旦晚會說出那樣的話的人,将兩個人推上風口浪尖甚至改變了他們的一生,卻毫無歉疚之意的女人,怎麼可能是小白兔呢?...”
兩個人,風口浪尖...?張流影知道他指的什麼,可是他的語氣完全是事不關己的。
改變了他們一生?是什麼意思?
張流影知道,那次事件的确引起了不小的轟動,那個對口型的女生和被表白者李重山因此受到了輿論風波,但并未到影響人生軌迹的程度啊。況且,她和李重山在一起後,他從未因為這件事責怪過她,甚至沒有一點點怨氣,怎麼會...改變一生呢?
“...說到底,你就是個狠毒的女人...”李重山還在高高在上地評論着。
“什麼意思?”張流影緊張地問,“”改變他們的一生,到底是什麼意思?”
“那個男生,本來和我一樣都被雅華大學優先錄取了,卻因為無論去了國外念書,那個女生根本無法應對高考了,也出了國。”李重山噗呲一笑,“”你不會都不知道吧,我的天,你做了惡就可以這樣逃避後果嗎,你是真傻還是裝傻啊?”
“那個男生?哪個男生?”張流影緊張起來。
“就是那個...目中無人的小子啊!他本來在學校得罪了不少人,你的作為可謂是推波助瀾了...”李重山肆無忌憚地笑着,他果真是局外人。
所以她這麼多年感受到的寬容,僅僅是因為李重山并非當事人?
她覺得腦子裡想突然砸下一塊巨石,轟隆直響,一瞬間,什麼威脅、什麼不甘,什麼委屈,全都煙消雲散。
她失魂落魄地走在大街上,路過噴泉前面的嘈雜的廣場舞,追趕打鬧的小孩,依偎呢喃的熱戀男女...
在這城市的生動裡,她像被壓縮的二維圖片,被碾壓着,被關閉着。
心中在呐喊,卻無人能識。
“流影?”劉一新已在張流影家樓下蹲了好幾個小時。
看到張流影的樣子,他的心痛了一下,不知是哪裡來的勇氣,他快步走向她,擁抱了她。
張流影像隻剛剛逃離殘殺的小松鼠,一下子癱軟在他的胸前。
“無論遇到什麼,我都在你身後。”他脫下自己的外套圍住她。
他身上有一股開架品牌的香水味,此刻反而有一種踏實的溫柔。
路燈昏暗,可以隐去很多羞恥和不配。他的唇生澀地觸碰她的淚流經的地方。
而她,沒有拒絕。
“喂!”遠處傳來一個疲憊不堪的男人聲。
劉一新擡起頭來,嘴角止不住地抽動着,女人的破碎激起了他的勇氣,他奔向不遠處的男人。
那一刻,他像個古早校園言情的男主角,好學生第一次為女孩揮動拳頭。
他并不像自己想象地那樣威猛,而那個男人卻比想象中脆弱。
他的拳頭落在那個男人的左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