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鸢現在很慌。
比上回人設崩塌還要慌。
因為那時葉問雪早已看破,也并不在意他僞裝形象。但這回可不同了,他直接隐瞞了她死亡的真相!
正所謂一步錯,步步錯。謝鸢很想穿越到海邊那日,給自己一個大嘴巴子。
曾經有一份坦白的機會,好好的擺在自己的面前。他卻不知道珍惜,現在隻能百口莫辯了啊啊啊!
謝鸢舌頭有些打結,緊張道:“問雪,我、我不是故意騙你的……”
葉問雪望着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對,你不是故意的,是有意的。”
謝鸢:“…………”
這話叫他怎麼接?
說不是有意的,誰信啊?!說是有意的,這不是找死嗎?
謝鸢恨不能以頭搶地,已證自己的清白。可是說實話,他感覺自己也不算是冤枉。他确實明知道那日縱火的真兇,卻沒有告訴葉問雪。他在内心深處抱着某種僥幸心理,希望葉問雪永遠不知道真相,也永遠不會因此而難過。
無情最是帝王家。他深知葉問雪的性情,知曉她重情重義。因此不忍心傷她。
“在我遇刺的前五年,你已經替我死于大火。謝鸢,我隻問你一句話。”葉問雪擡起頭,直勾勾地盯着謝鸢,質問道,“你有沒有背叛過我?”
她的雙眼像一面明鏡,照得他無所遁形。
謝鸢回答道:“從未。”
葉問雪又問:“你既然知道,為何不告訴我?”
“起初,我隻是沒來得及把這事告訴你……我找不到合适的時機。”謝鸢結結巴巴地解釋道,“後來我看你在這裡生活得這麼好,也沒必要知道這些。反正知道了也沒什麼用,隻會徒增傷心。”
“謝鸢,你是在替我做決定?”葉問雪冷笑一聲。
謝鸢心底發顫。從前葉問雪很少對他直呼其名,要麼是叫鸢兒,要麼是直接稱呼“你”。可是從剛才開始她就一口一個謝鸢地喊個不停。
這種感覺相當陌生。陌生到令謝鸢感到恐慌。
葉問雪繼續問道:“在你的眼裡,我就這麼脆弱嗎?連這點真相都承受不起?”
謝鸢張了張嘴,沒再辯解,而是發出了一聲歎息:“你生我的氣了嗎?”
“不氣。”葉問雪的聲音很冷,“隻是有些失望罷了。”
“是我信你在先,如今才發覺自己被騙,都是我咎由自取。”
她說完這句話,轉身朝着相反的方向,頭也不回地走了。
謝鸢三步并作兩步,亦步亦趨地追在後頭。
葉問雪依然沒有回頭,隻是道:“别跟着我。”
謝鸢不停,還是跟在她的身後。
葉問雪停下腳步,露出少有的強勢:“連妻君的話也不聽了?”
謝鸢腳步放緩,猶猶豫豫地往前走了幾步。
葉問雪繼續道:“既然這樣,我們曾經約定,婚約什麼的,也不作數了。”
謝鸢立刻站在原地不動了。
葉問雪獨自回到家,卻有些心煩意亂。每當有情緒郁結于心的時候,她總會選擇鍛煉身體。
她在客廳做了100個俯卧撐,又來了100個仰卧起坐,心裡頭總算痛快了許多。
什麼都不用想,隻需專注于身體的變化,以及肌肉的松弛緊繃。直至汗水從額頭滑落,意念連同空氣都好像靜止了。
就在葉問雪靠牆倒立的時候,外頭忽然平地響起一聲驚雷。這道雷聲停息,便有新的雷鳴聲接二連三地落下。
轟隆隆、轟隆隆。
屋外狂風大作,将窗簾吹得張牙舞爪,就跟鼓風機似的,使勁兒撲騰着膨出一個圓鼓鼓的大包。随後雨滴也乘風而入,傾斜着落進室内,打濕了窗簾的角落。
葉問雪撤回倒立的雙手,走上前按住飛舞的窗簾,伸手正想關住窗戶,卻發現樓下的路燈旁正站着一個人。
隻見謝鸢擡着,可憐巴巴地往這邊望。
他什麼時候來的?在這裡站了多久了?
葉問雪舉在半空的手,微微頓了一下。她歎了一口氣,關上了窗戶,拉緊了窗簾。
算了,晾在那裡不管,他應該自己會回去。
葉問雪繼續做俯卧撐,可是大腦卻不在狀态,連着數錯了好幾個數,最後隻好重頭再來。她的眼睛控制不住移向牆上的挂鐘。
圓框裡的秒針,發出滴答滴答的聲響。一圈又一圈,不知轉過了多少輪。房間裡很安靜,靜得隻能聽見呼吸聲。最終,葉問雪實在忍受不了這令人窒息的寂靜,直接大步流星走到窗前,一把拉開簾子,重新推開窗戶往下看。
沒想到謝鸢還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他低垂着頭,像是個認錯的罪人,自暴自棄地淋着雨。
葉問雪忍不住發出了長長的歎息。她好像在短短一天内,把這輩子的氣都給歎完了。
她以前怎麼就沒發現,謝鸢竟然是個倔脾氣。
葉問雪有些無奈地翻出一把傘,換了雙鞋子,下樓去找謝鸢。
謝鸢閉着雙眼,看着像是在哭,隻不過雨水跟淚水混在一起,反而顯得不是很明顯。
他緩緩擡起頭,任由冰冷的雨水落到透頂,再順着臉頰滾落到下巴。要是王凱看見這一幕,保準會在旁邊吐槽:“你擱着演肖申克的救贖呢?”
可惜并沒有人來打岔,悲情氣氛都烘托到這了,總該有些效果吧?謝鸢半睜開一隻眼,悄咪咪地看葉問雪的表情。
傷心是真的,難過是真的,賣慘也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