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問雪沉默片刻,回答道:“沒必要。”
沈瑩有些不知所措:“啊?”
謝鸢捏了一把汗,瘋狂使眼色,解釋道:“媽,問雪已經離開葉家了。”
沈瑩雖然不知道内情,但立刻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連忙改口道:“哎呀,我就是随便問問,這些事還是你們年輕人自己安排吧。”
倒是謝岚似有所覺,直接了當地問道:“沒必要的是父母見面,還是訂婚儀式?”
這個問題提得有些尖銳,原本緩和下來的氣氛,再次跌到了谷底。
沈瑩頓時後悔連篇,隻恨自己說錯了話。她本想随便找個由頭把這話題揭過去,葉問雪卻坦然地擡起頭,正面回答了問題:“他們不是我的父母,因而沒必要見面。至于訂婚儀式,隻要是謝鸢想要的,我必定會慎重對待。”
“我知道了。”謝岚雲淡風輕地點了點頭,“前段時間我聽到了一些風聲,現在你的話正好驗證了我的猜想。”
“你記住,現在的你并非是孤家寡人。”她意味深長地說道,“獨木不成林,單絲不成線。若是日後受了委屈,不要自己一個人扛。”
葉問雪聽懂了她的言外之意:“多謝您的好意。”
沈瑩聽得一頭霧水,但她也不是個傻子,很快就猜出來應該是葉家那邊應該有些問題。她暗自記下今日的事,決定去好好了解一下前因後果。先前她光顧着安排相親,隻聽信了葉振生和他夫人一面之詞,倒是疏忽了葉問雪本人的想法。
她面上帶笑,打了個圓場:“訂婚儀式也隻是走個流程,也不是讓你們立刻結婚。隻是把事情先定下來,等過幾年再辦也沒關系。”
謝雲霆在旁邊點頭:“不急,你們看着辦。”
為了重新活躍飯桌上的氣氛,謝鸢插科打诨另起了幾個話題。
沈瑩不知怎麼就談到了謝鸢小時候的黑曆史,她見葉問雪聽得津津有味,說起來更加興緻勃勃。她繪聲繪色講到一半,忘記了部分細節,謝雲霆就在旁邊幫着回憶補充。正所謂夫妻合力其利斷金,還有老太太謝岚保駕護航,最後謝鸢隻能急得直跳腳。
這頓飯吃得雖然有些波折,但總體氛圍很好。謝鸢以曝光自己的童年糗事為代價,換來了餐桌上的其樂融融。
中秋家庭聚餐圓滿收場,隻有謝鸢一個人受傷的世界達成了。
謝雲霆從始至終都沒跟葉問雪有過什麼交流,全程正襟危坐,偶爾出言發表幾句看法。吃完飯以後,他把一個紅包放到葉問雪面前,然後什麼話也沒說直接走掉了。
葉問雪有些不解。
謝鸢說:“我爸那是害羞了。”
葉問雪感覺完全不是這回事。
謝鸢解釋道:“我爸他嘴笨,是個悶葫蘆,平時不太會說話,隻有在工作的時候才滔滔不絕。你把紅包收着就好。”
葉問雪想了想,覺得這好歹是對方的一番心意,便沒有再推辭。
“你想不想去後院散步,正好消一下食?”謝鸢忽然發出了邀請。
沈瑩在旁邊偷聽他們的對話,忍不住捂着嘴笑,立刻開展了助攻。她摸了一把拉布拉多的狗頭,說道:“問雪,你能散步的時候幫我溜下小布嗎?”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葉問雪自然沒有拒絕。她牽着小布的狗繩,跟謝鸢一起來到了後院。
庭院裡種滿了紫色的鸢尾花,在花壇邊緣的夾縫中,長出了許多三葉草。葉問雪記得那時在女尊國,謝鸢很喜歡用花草編織各種物件。他尤其喜歡用三葉草編織出圓圈,套在她的手上。他還喜歡摘下鸢尾花,插在裝滿水的瓷瓶裡,放到她的房間。
她以為是因為謝鸢喜歡鸢尾花,才在青樓的時候起藝名叫做鸢兒。
謝鸢看着庭院裡的花,卻說:“我的媽媽喜歡鸢尾花,所以給我起名叫謝鸢。你知道鸢尾的花語是什麼嗎?”
葉問雪不知道,所以她問:“是什麼?”
謝鸢笑着回答:“戀愛的使者。鸢尾花是送給戀人的花。”
他忽然單膝下跪,從身後掏出一個盒子,捧到葉問雪的面前:“其實,我提前準備了訂婚儀式要用的戒指。隻是我怕自己太着急,會給你帶來壓力,一直都敢送給你。”
葉問雪陷入了沉默。過了半晌,她才反應過來:“你們這邊的習俗,是會把這個圓環戴在手上,對嗎?”
謝鸢愣了愣,想起女尊國并沒有這個習俗,解釋道:“是的,我們這邊成親的夫妻,都會有一對戒指。”
葉問雪問:“那你以前用草編的那些圓環,都是在跟我提親?”
謝鸢:“…………”
完蛋,他大意了,忘記還有這茬了!
這不直接暴露,他當時就心懷鬼胎、居心不良了嗎?!
葉問雪再次問道:“所以,你并不是喜歡用花草編織物件,隻是單純想給我編戒指,對嗎?”
反正他們都已經兩情相悅,謝鸢索性不裝了,直接坦白道:“是的,其實我不喜歡刺繡,也不喜歡做香囊,也不是特别喜歡花草。我隻是想給你做這些。因為是你,所以我喜歡。”
曾經的草環和鸢尾花,是他從未宣之于口的愛意。
“我知道了。”葉問雪垂眸沉思了一會兒,把戒指盒重新推了回去,“這個我不能收。”
謝鸢有些受傷:“為什麼?”
葉問雪沒有回答他,隻是蹲在花壇旁,拔下了幾根三葉草,笨拙而認真地編織着圓環。
她牽起謝鸢的手,把有些簡陋的草環戒指,緩緩套進他的手指,淺笑道:“因為是我欠你戒指。”
謝鸢雙眸微動:“我……”
他的話還沒說完,小布突然掙脫繩子,沖進花壇裡撒潑打滾。
謝鸢跟着栽進花壇裡,被迫啃了一嘴的雜草。最後這場散步,以謝鸢和狗渾身沾滿泥巴而告終。
他本來還想吃完飯送葉問雪回家,但因為沾了滿身臭泥,沈瑩一臉嫌棄地要求他去洗澡,自己去送兒媳婦。
葉問雪不想麻煩沈瑩,提出自己回去。經過一番協商,她總算獨自回到了家。
隻是剛走到家門口,就看見有一個人蜷縮在門外,不停地小聲抽泣。
葉問雪認出了來人,問道:“葉晨,你怎麼了?”
“嗚嗚嗚。”葉晨撲過來,抱着她哭,“嗚嗚我、我活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