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一路上,系統叽叽喳喳,經過一戰後它對宿主的印象改觀不少,“這按鈕明明是打開大門的,怎麼就變成了打開連接外面和防空洞的大門,這群人跑進防空洞不就相當于自尋死路嗎?”
“老城主改的。”江淮予說道。
這本來是前幾天他結合每天觀察城中情況猜的,沒想到今晚被證實了。
麟州城一直特立獨行的,哪怕是末日前,他們遵循的也是自己那套規則,末日來臨之際,凝聚力強的麟州城人也是第一個決定封閉城門,不再和外界有聯系的城鎮,哪怕是偶有人員外出需要打開大門,也需要層層審批非常嚴格。
要不是前不久老城主突然離世,大小事宜都交給了原來的親信處理,城裡群龍無首又有幾個藏着私心的人從中攪局,被迫開了幾次城門,讓外界觊觎他們綠醫的人沖進來洗劫一空,麟州城的處境也不會像現在一樣糟糕,連電都斷了,食物也所剩無幾。
越是知道家裡有什麼,就越清楚會有什麼賊來偷,他清楚老謀深算的老城主肯定深知這點,所以一定不甘心就這麼死去,一定會做點什麼。
果然,親信裡有叛徒,私聯了外界,而老城主改掉開關的事估計隻有他自己一個人知道。
江淮予表情稀松平常,不急不緩地溜達着,腦中回憶起方才兵子和六哥的對話。
主舵。
當今世界上一共有七個保護倉基地,收治了大批量難民,為保護人類安危而運轉着,這七個保護倉基地的治理者被稱作主舵。
他們幾位成立了名為保護倉中心的聯盟,同時作為裡面的骨幹成員,這個聯盟也是現在唯一的中心指揮部。
七個主舵被世人看神祇,在末世前期受了不少敬拜,江淮予從後世回來自然知道這七座“神殿”下到底是什麼一副嗜血貪婪的惡臭模樣,如今主舵找人使壞就并不為奇。
系統也不是天眼角色,所有事情都知道,隻有與任務相關的才會掌握,眼下聽宿主這麼一說,頓時覺得燃起希望。
這宿主不賴啊!有戲!有戲!
“所以這次你們隻是請我看場好戲?畢竟沒有我,他們也會打開機關,進入防空洞,我就是放了點迷藥,然後把他們搬進去,關上門,最後再在他們臨死前裝裝逼吓唬吓唬他們,這就是我的作用?”
“事不得一件件幹嗎?”系統尬笑兩聲,“大系統把這個任務分配下來一定會有它的用意的,也或許大系統這次的目的不是在六哥他們身上,而是在這裡你會碰到什麼新機遇也說不準。”
江淮予眯了眯眼,“如果沒有這次莫名其妙的任務,我現在已經不在麟州城了,好了任務完成了,心智力還我吧。”
“好的呢,這就給宿主申請。”它輕快道。
系統暫時下線了。
電線被勉強修好,人們恢複了剛才的熱鬧,和剛才相比,他們多了一堆篝火,簇擁在最中間,小孩為在邊上烤玉米吃,大人們難得沒有戰争,三三兩兩的聊天。
江淮予路過的時候下意識要沖着那盞燈靠近,但在看到眼前這和睦景象時,他頓住撤了回來,找了個還算完整的石柱靠着。
末世,沒人不貪戀光,世人争破頭殺變異種就是為了能到更明亮的地方生活,有光的地方就有人。
有人的地方就不能有他。
江淮予心中升起可笑之意。
其實他也不是一開始就混成這樣,在2032年,末世爆發之初,他不過是個普普通通的17歲少年,被父母抛棄後飄零到遼東地區。
當時隻分為被感染的,還沒被感染的人,到處亂作一團,人類像無頭蒼蠅一樣亂轉,直到第一年末第二年初,一群人陸續出現的共性改變了不斷惡化的趨勢。
他們也是被感染的人,不同的是,他們身體殘留下了變異種的毒液,激發變異,頭腦依然是人類,這群人擁有了足夠強大的力量和人的頭腦,帶給了人類生的希望。
被稱作,治理者。
可惜的是,當時的江淮予也隻是仰望這群人中萬千之一的塵埃,并沒有獲得力量。
起初治理者也隻按能力來分,直到2040年,食物消失的這一年,治理者中特殊的一部分人顯現出來。
就是自然系中,植物系的治理者,被世人尊稱為,綠醫。
沒有了種植農作物的條件之後,人餓死的數量激增,甚至超過了被變異種殺死的和被變異種感染後同化的。當時的麟州城是桃源,不僅僅是因為他們這裡有最後一片淨土,還因為他們這裡盛産綠醫。
綠醫太難得了。
他們擁有對植物的絕對掌控權,一個城鎮或者是保護倉,隻要獲得一個綠醫,就能保證至少五十個人不會餓死。
綠醫受人敬仰,麟州城擁有世上最多的綠醫,按理來說應該是個人人都不能侵犯的地方,可這裡,是現存的被人類攻擊過最多的城市,各大保護倉為了剝奪更多的綠醫,表面是請,實則是搶。
這也是老城主在世時不斷加強防備的原因。
綠醫,他倒是也認識一個......江淮予閉着眼睛回憶了片刻。
突然一雙冰涼的手毫無征兆地拉住他的腳腕,他瞳孔一縮,快速移動,連轉身都沒有,騰空就是一腳,将對方踹開三米遠外沒有光亮的地方。
“咳咳。”那人體力不支悶咳着,江淮予作出攻擊的姿态,直勾勾地盯着地上的黑影,手中緻命的利刃随時要射出。
系統姗姗來遲,看到這一幕,“宿主,你--”
江淮予仿佛披上一層尖銳帶刺的護甲,整個人高度緊繃,“他偷襲我。”
系統向那人探去:“..他流血了。”
“他偷襲我。”
“有沒有可能他就是想求救....”
“他偷襲我。”
“......”系統沒見過這麼軟硬不吃的宿主,隻好好言勸說,“你看地上的血都快把他淹了,他哪有力氣偷襲你,你這一腳直接要送他上天。”
“.....把心智力還我。”江淮予不想多言,想拿回心智力就走,系統那邊卻詭異的沒了聲音。
“我說,給我心智力。”
“....不好意思了宿主,心智力我暫時沒有辦法還給你了。”
“?”
他說完,江淮予腦中的公告順勢彈出。
【無端傷害他人,不屬雷鋒行為,扣除功德2,當前進度:-1】
江淮予咣當拍碎了停在旁邊的一輛僵屍車。
系統大概知道他想說什麼,補充了一句:“宿主,你的初始功德值是-10。”
“......”
他臉上的表情五彩紛呈,拳頭捏起又松開,最終憋着氣,“我把他救起來,你把那兩分還給我。”
“先救才說。”
江淮予背影都透露着不耐煩,幾步走過去彎下腰抓着那人的肩膀粗暴地往外拖拽,這一會功夫,篝火已經快熄滅了,圍坐的人群走空,麟州城随着火苗最後搖曳幾下重新陷入漆黑。
他們站的地方前頭有遮擋物,月光照不進來,江淮予看不清他到底傷的怎麼樣,隻能背着他回了住所。
失算的是江淮予屋裡唯一的蠟燭燃盡了,現在他沒有心智力身體素質也下降不少,太黑的環境他也看不清,背上的人傷不能再拖了。
江淮予衣服已經全被他的血泡濕了,血腥氣直打鼻子,他把人往床上一扔,下去打水時匆匆瞥了一眼這人的臉。
太黑,沒看清,模模糊糊的就能看見鼻子很高。
入秋的天氣不暖和尤其是晚上,江淮予本來想打個井水對付一下,系統立馬跳出來譴責他把人踢成這樣居然還讓人用冰水擦身體,他被念的腦袋疼,隻好撿了點爛木頭去廚房燒水。
再回去的時候屋裡依然沒有絲毫動靜,呼吸聲都沒有,江淮予給他包傷口的時候還懷疑過這人是不是已經死了,他握着毛巾給他左擦擦右擦擦,感受到掌下這具身體溫度越來越高。
這人腰上的刀口不寬卻很深,估計要發燒了。
換下來的幾塊毛巾全泡在血水裡,江淮予端着盆要去倒水,開門的瞬間,床上的人忽然發出聲音。
江淮予不知為什麼突然有點别扭,“哦,你醒了,醒了就起來吧,下次别在别人背後亂抓,得虧是我,要是别人你早就--”
好像播放到一半壞掉的留聲機,卡帶轉着,聲音戛然而止。
一縷月光照進來,打在那人的臉上----一張微微泛白卻難擋俊秀的熟悉面孔。
唾手可得的氧氣變成了粘稠的膠水,陽台小窗上的小花抖動枝葉,無力地垂下。
蕭安措——他上一世的前男友。
為什麼說是前男友,因為已經分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