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在寺廟方丈說兩個孩子其中一個會害了我的時候我就應該有所察覺把這個孩子扔掉,就不會有後面這麼多事了!”
“你不要忘記最初你懷疑的是小明!再說了咱們去寺廟本來就是求個安心,方丈說的話未必就是對的。”
“他把我害成這樣!江起源你看看我的臉!你看啊!我已經成這樣了你還說方丈的話是假的?!我早就說要把他們倆送出去一段時間是你一直攔着我!”
“小明有什麼錯?!事情已經這樣了,你告訴我你還想怎麼樣?”
“把他趕出去!不然遲早有一天我要殺了他!”
“韓玲你是不是瘋了?!!”
江淮予慢慢合上父母卧室的門,輕手輕腳的回到自己的卧室縮在床的最角落。
距離那場火災已經過去半年了,他們換了一所新的城市,搬了新的房子,在這裡,一切都是陌生的。
江淮予望向窗外,布滿疤痕的小手無意識地抓了一把月光。
他想出去。
韓玲作為舞者失去了引以為豪的容貌,隻能失業每天待在家裡,不是痛哭就是酗酒,每當這個時候她就會發了瘋的打江淮予,江淮予被打的站不起來,也沒有一次在這時候躲回自己的房間。
因為韓玲自殺過三次。
他環住自己的身體,忍住身體的顫抖。比起疼痛,他更怕看到韓玲渾身是血的躺在浴缸裡,那他就徹底沒有媽媽了。
韓玲清醒之後偶爾會抱着他哭,偶爾會将他鎖起來不想見他,慢慢地,因為怕他身上的傷外面會說閑話,也剝奪了他出去上學的權利。
“嘶。”江淮予小小地抽了一口氣,小心翼翼地掀開自己的上衣。
白嫩的肚皮上滿是血污,仔細看去還有玻璃渣子混雜在其中,紅紫摻在一起,他疼的掉眼淚,卻一聲都不敢出,隻能咬着牙把眼淚抹掉。
他今天餓急了,去廚房吃東西的時候身體過于虛弱不小心打碎了一隻碗,碗砸到地上的瞬間他就出了一身的冷汗,緊接着他就聽到了韓玲的腳步聲。
為了不挨打,江淮予撲通一下跪在地上,将一塊塊的碎瓷片全部塞到自己上衣裡,鋒利的瓷片毫不留情的割開他幼小的身體,疼的他汗珠一顆顆砸在地上。
等韓玲過來時,江淮予已經像是從水裡撈出來的一樣了,她卻視若無睹,隻像平時一樣推了推他就走了。
這半年裡江淮予已經無數次自己處理過傷口了,隻是醫藥箱在外面,他必須忍到江起源和韓玲睡下再出去。
“吱嘎!”
門被人推開。
江淮予神經緊繃,趕緊用被子蓋住腦袋裝作熟睡的模樣,直到一雙沒比他大出多少的手扯了扯他的衣角。
“淮予。”
被子掀開,他終于忍不住了,蓄滿眼淚的大眼睛蒲扇蒲扇地眨着,癟着嘴,伸長了胳膊抱住江自明,委屈地抽噎,“哥哥,淮予好疼。”
“不疼不疼,我看到廚房地上有碎片了,是不是你受傷了?”江自明摟着香香軟軟的小身體,眼中卻乍現一絲歹毒。
“我去給你拿醫藥箱進來。”
“嗯。”江淮予渾然不知危險靠近,揉着眼睛坐在床上,安靜地等待着哥哥回來。
“吱嘎。”
門又響了。
“哥哥?”
等來的卻不是江自明,而是韓玲。
孩童稚嫩的求饒聲過去後不久,江自明才哭着跑到江淮予床前,看着氣若遊絲的江淮予,他道着歉,“淮予對不起,剛才我回去拿藥箱的時候不小心碰到了凳子,被媽媽聽到了,對不起。”
江淮予躺在床上,勾手給江自明擦眼淚,他臉蛋已經不成樣子了,青一片紫一片布滿韓玲的指痕,但還在想辦法安慰江自明,“沒關系哥哥,是淮予做錯了事情,所以媽媽才會對淮予這麼生氣,哥哥是想要幫我,等媽媽消氣了一切都會好的,對嗎?”
“對,等媽媽不生氣了,一切都會變回原來那樣的。”
*
光擊碎雲層,天亮了。
北城河在末世的第八年,終于把城市還給了自然,這一戰過去了四個小時雨才慢慢停下,高樓全部倒塌,到處都是碎磚瓦礫,雨水滲透進每一條縫隙裡,滋養着萬物。
作為這場戰鬥中唯二還保持清醒的兩個人,宋閩和鄭玉,呆呆的坐在石頭上很久,才終于發出一聲感歎。
“得虧我是江淮予的狗。”
鄭玉看着自己全須全尾的身體,回憶着在那瞬間他本以為要被水壓沖死或者被建築砸死,但一道熟悉的藍色光圈忽的将自己包裹起來,任由外面發生了如何恐怖的事情,鄭玉都不曾深陷其中。
宋閩也是同樣。
這就是江淮予暴怒的後果。
腳下這塊土地宛如箱子裡的模型,好不容易拼湊完整卻被主人抱起來搖晃了幾圈,視線所及中的一切,北城河曾在多年前的輝煌,在這一朝通通變成了滿地的廢墟,紅黑綠各色的血液交織混雜,土腥味和血腥味撲鼻而來。
人間地獄。
北城河在頃刻間,從人類的曆史上徹底消失了。
“倆人呢,挖出來了嗎?”
“挖出來了,我放在台階上了,來不及等他們醒了,現在就得走。”
早晨的暖陽撫過高處并排躺着的兩道身影,安靜地睡着,臉上細小的絨毛好似在發光,其中一人的手指幾不可聞地挪動了一下。
北城河内的消息肯定很快會傳到最近的保護倉,江起源畢竟是主舵,再加上城内現在還有兩個舵事,其中一個還是神舵的愛徒,城内傷亡人數還不知道,這些人都生死未蔔,等保護倉的人趕來又免不了一場惡戰。
宋閩查看了江淮予的情況,不太好。他在舊傷複發的情況下超支了成倍的心智力,又強行修補了身體裡的缺口,現在發起高燒,臉燒的通紅。
“還好還有命在,這麼糟踐遲早被自己玩死。”宋閩把衣服脫下來包裹住發熱的身體,話雖然說的冷漠但實際心裡還是有些愧疚的,如果當時他在确認外界安全的情況下再幫他換血就不會出現這種事情了,他有責任對江淮予負責。
鄭玉臉色不太好看地蹲在蕭安措身前,宋閩看了一眼地上躺着的人。外表看着倒是沒什麼事了,但是被江起源的死士在那麼近的地方炸到普通人肯定是承受不了的,如果他的能量核剛好長在腦袋裡或許就當場斃命了。
“我看看。”他在鄭玉對面蹲下。
“你是醫生嗎?”
“算是。”宋閩手掌輕輕放在蕭安措胸前,當在剛接觸的瞬間一股力量突然灼燒傷了他的手,他嘶了一聲急忙收了回來,再一看,這人已經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