獲鹿市城防隊長的辦公室被人輕輕推開,高聿風邊走邊解下挂在胸前的傳呼機,長腿一邁走到桌前翻找着自己的物品。
“我記得我就扔在這裡了?”他擰着眉,“劉變還在城外等我,再不去過去他一會又要罵我,我的東西呢?”
一個小時前,趙晏河的人将想要襲擊獲鹿市的背後之人的據點位置送了過來,距離獲鹿市大概五十公裡,傳信來的人說那個據點會超乎他們的想象,所以要做好完全準備再去。
江淮予套到了消息,手起刀落解決了一直跟在後面的尾巴,聞言沉默了兩秒,對高聿風說:“你回去吧,這個地方我自己去。”
“你自己去?”高聿風扛着機槍,劍眉星目不敢置信地看他,“獲鹿市是我的家,就算是我自己去,也輪不到讓你一個人去冒險吧。”
“如果我告訴你,這次你可能就回不來了呢,你還要去嗎?”對面安靜站着的人嬰兒般黑直濃密的睫毛垂着,音量不高卻讓高聿風心裡一驚,他擠出一絲笑來,問:“你什麼意思?”
“字面意思。”江淮予黝黑的瞳孔像一潭深不見底的池水,他下巴微擡起來朝着獲鹿市的方向,“你不是,還有家人在等你回去。”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高聿風好像在這句話中聽出了幾分落寞和羨慕,他問劉變,“你沒有家人嗎?”
江淮予表情幾次變化,似乎在思考要怎麼回他,可猶豫半天最後還是慢慢搖了搖頭。
“我沒有家人。”
“你是孤兒?末日爆發前就是孤兒了?”脫口而出後,高聿風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自己說話是不是有點不中聽,但他嘴笨,不知道怎麼找補回來,磕磕絆絆地開口:“我,我就是問問,你别往心裡去。”
“其實我也不知道我從什麼時候變成了孤兒。”
暖洋洋的陽光散播到大地的每一個角落,是連沙漠邊際線上常年與風沙作伴的植物都能被溫暖的溫度,卻好像怎麼也溫暖不了江淮予。他眼神有點呆呆的,“可能是他們丢下我的時候,也可能我從一開始就是了。”
“對不起我多嘴了。”高聿風抹了把臉,眼圈有點紅,聲音低沉沙啞,“我要和你去,不過我要回去拿點東西。”
“哪怕會死你也要去嗎?”江淮予不再勸說他,隻是客觀地陳述,“而且無論這次能不能活着出來,這個地方我都不會再回來了,你和我并不同路。”
“誰說我們不同路!”高聿風反駁,“等着看吧劉變,我有預感,我們不僅會活着出來,未來還會是一路人。”
“是嗎?”他低聲笑了,“那随你吧,我在這裡最多等你兩個小時。”
“好,你等着!”
回到辦公室這裡,高聿風半天找不到東西,有些煩躁的坐在凳子上,這時大門被人推開。
一個穿着齊膝職業西裝的女人捧着一沓子文件走進來,她推了推眼鏡,站定,“高隊長,你是在找這個嗎?”
一條精緻的挂墜出現在她手上。
“就是這個!怎麼在你這裡。”他面露喜色,兩步上前接了過來,拿了東西就着急往外走。
身後的女人把文件夾放在桌子上,“高隊長,你消失了兩天,現在又要去哪裡,中原保護倉基地今天正式派軍隊駐紮到獲鹿市,市長去參加剪彩了,他讓你今天中午要整理好下次宴會的賓客名單。”
高聿風腳步一頓,他往窗外看了一眼,剛才他急着回來沒注意,現在看來外面确實是一片喧鬧。
閻玥先一步帶着李正回來了,現在的李正應該已經穿着打扮好,威風堂堂的站在人前了。獲鹿市背後的内動不管如何,都不能影響普通的百姓生活,如果接連更換市長大家會有疑心,所以閻玥當時帶走李正時做的幹幹淨淨,他什麼都不會記得,記憶裡隻停留在自己犯困靠在沙發上睡過去,再醒來時是閻玥将他叫醒的。
隻可惜這一切都隻是權衡之計,趙晏河的回信上告知他們,這個李正根本不是中原保護倉基地的人,是徹頭徹底的騙子,等到他和劉變此行捅破了幕後主使,将李正和他背後的冒牌貨一同掀翻後,城裡怕是紙包不住火。
這幾天過去後,如果李正聯系不上上面就會起疑心,獲鹿市到底不能讓一個假貨來撐起一切,李正一旦發現了選擇跑路,那麼這裡就會群龍無首。或者更壞的可能,他和劉變沒能打敗這些不知道來曆的人......
高聿風急切着要走的心突然就産生了動搖。
他能就這樣扔下從小生活長大的地方不管,就這樣追随着劉變離開嗎?
可是就算他不離開,他又有什麼資格去介入獲鹿市?
高聿風問楊秘書,“我去參加這種假模假樣的儀式有什麼意義?”
楊秘書猜出了他的心思,“老市長離職前囑托過你,隻要處理好自己的工作就行了。”
“我知道啊。”高聿風走到窗邊,聲音缥缈如同指間流逝的流沙般沒有重量,“别的事情我也沒管吧,新市長是要開大會,還是要搞幹部選舉,我都沒參與,他們不信任我,我自己親爹也不信我,說到底我也沒什麼立場去管别的。”
“他也是為了您好。”
高聿風笑了笑,“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