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趙晏河的态度不一定能代表他的态度。
江淮予眯了眯眼,想起和李正聯系的那個人說過,運屍車隊裡還有人去幫他。
那個人會不會是季石?
“咕咚。”一個圓滾滾的土豆翻了出來。
江淮予擡頭一看,季石闆着臉正收回棍子,“吃吧。”
....
這一世他好像慢慢有點習慣是個人就會對他好了。
他撿起土豆隔着衣服溫了一會,決定幫趙晏河探探人品。
“季石,你是從什麼時候跟着他的?”
“很久之前。”
“你進保護倉之後有沒有跟過别的幹事?”
“沒有。”
“他平時對你嚴格嗎,你有沒有别的什麼想跟着的幹事,或者想自己當個舵事什麼的?”
“不嚴,沒有,不想。”
“....吃土豆嗎?”
“不吃。”
很好,滴水不漏。
江淮予放棄了,直接問道:“你讨厭我嗎?”
季石這次回答的并不迅速,似乎很糾結。
知道了....
“那我能問問你為什麼讨厭我嗎?”江淮予很好奇,他大概是能猜到季石讨厭他的。每次趙晏河和他說話的時候,他總能看到季石在旁邊瞪自己。
可他們這算是正式的第一次見面,為什麼會對他有敵意,還是說因為外界的謠言,覺得他是個魔頭所以讨厭他?
季石糾結了半天,臉都抽抽在一起了,嘴張開又合上,硬朗的肌肉和他人一樣穩重沉默。
這麼難開口的話,不會是罵他的話吧...江淮予戒備地看着他。
“其實..也算不上讨厭。”他終于開口了,似乎還小小的松了一口氣,“我隻是覺得因為你,趙舵總是做出些不該做的事。”
江淮予來回翻騰土豆的動作一怔。
季石有點破罐子破摔的既視感,“你當時還在北城河裡估計不知道,趙舵那天去的時候,帶了七個隊伍。”
“七個?”如果他沒記錯的話,趙晏河手下一共就七支隊伍吧?
“對,”他黑眸閃爍着認真,看着江淮予堅定的說:“他本意是如果江主舵非要在那裡殺你,他會帶着隊伍把你截出來,不論後果是什麼,他會帶你走,但在一切還沒塵埃落定之前,他還是想要盡可能的阻止事情發展到那一步,畢竟他也清楚你心底還是渴望能得到江主舵和韓夫人的那份理解和歉意,卻沒想到事情會發展到當時那一步。江淮予,趙舵在後來知道你在那天對韓夫人江主舵說的那些話之後......一個人走進衛生間哭了。”
說不動容是假的。
江淮予沉默了三分。
從小到大趙晏河照顧他的次數非常多,幾乎是無孔不入,過去他總是下意識的依賴趙晏河,覺得他什麼都會。
最開始也是他先認識的趙晏河,在一家琴行前面。
隻不過是隔着一扇透明玻璃窗,他是站在外面看的,趙晏河坐在高高的凳子上,像個矜貴的小公子,擺弄着他的鋼琴。
隻因為他多看了一會,趙晏河注意到了他,笑着走出來将他拉進去。
江淮予人生中第一次接觸到了鋼琴。
大概是從粗硬布料和昂貴小西服并排着坐的那一刻起,趙晏河就注定成為他心中一道不可磨滅的印記和依靠。
不久後他偶然一次發現,原來隔壁新搬來的鄰居,就是趙晏河一家,所以有很長一段時間裡江淮予下了課就要跑去他家。
那棟空曠漂亮的别墅成了他短暫的避風港。
一切美好持續到江自明知道了。
他讓江淮予把趙晏河介紹給他認識。
江淮予把哥哥帶到趙晏河面前時,趙晏河是驚訝的,但他的脾氣太好了,很快就接受了江自明。
于是江淮予就眼睜睜的看着江自明和趙晏河越走越近。
他和趙晏河慢慢開始疏遠也是因為江自明曾在高中畢業會上,他來給江自明送蛋糕,在飯店後街的小巷裡,江自明喝多了,他靠在牆上說自己會和趙晏河上一所大學,在遙遠的國外。
江淮予還沒來得及詢問仔細,江自明的下一句就将他接下來想說的全都咽了回去。
江自明說自己上一次去趙家的時候,趙晏河的母親暗暗的表示過,希望江家不學無術的小兒子能少和晏河接觸。
趙晏河的母親他見過的,江淮予難以想象自己留給那位端莊的女性是這樣的形象,一時間心底的自卑和怯懦戰勝了委屈。
從那以後他主動疏遠趙晏河,常常去趙家的人從他變成了江自明。
江淮予漸漸回過神來,他問季石,“你們平時去淩南保護倉基地的次數多嗎?”
“不多,其實在當年江主舵和韓夫人拒絕讓你進入淩南保護倉基地之後,他就隻去過一次,那一次還是因為神舵囑咐他去那裡完成任務。”季石說到一半,似乎斟酌了一下該不該說,透過火光他望着江淮予錯愕的臉,還是說了出來。
“江自明舵事好幾次找他叙舊他也推脫了,據說江舵事去孔雀樓工作就是因為這裡離北方近一點,好能常常看見趙舵,但從北城河出事後,他也隻是把江主舵一家安置好後,再也沒去過,比起江舵事來說,平日裡他最長念叨的也是你的名字。”
是這樣嗎?
一直以來他已經習慣自己的東西被江自明搶走了,從他主動疏遠趙晏河的那刻起,就已經做好準備将來可能會和趙晏河成為陌生人。
沒想到...
季石瞥見趙晏河收拾好了東西往這裡走了,他抓緊時間最後對着江淮予說:“在北城河你被人帶走後,趙舵發了好一通火,我從來沒見他發過火。今天也是,他本身還有别的任務在身,但為了幫你他一夜沒睡,匆忙完成神舵交給他的任務後,天不亮又急忙來幫你,還有那天,你随口一句他就把變異種送給了你,這些都是違規的,等他回到神舵身邊是要領罰的,他大概不會和你說這些,可我希望你能知道,趙舵是真心疼愛你這個弟弟的,不要刻意疏遠他,他都能察覺到,他會很難過。”
........
江淮予還在發怔的時候,季石已經跑開了,取而代之的是含着笑在他身邊坐下的趙晏河,他看江淮予懷裡抱着土豆沒吃以為是燙就主動接了過來給他剝皮。
“要是有白糖就好了,我記得你很愛吃土豆沾白糖。”他的笑容停了停,然後頗有試探意味的小心說道:“現在還愛吃嗎?”
黑暗中江淮予看着仿佛永遠無條件對他好的哥哥,悄悄的紅了一圈眼眶,嗯了下輕聲回應,“愛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