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閩用卡刷開了門,狹長昏暗的地道在眼前延伸開來。
“走。”他說。
江淮予回頭看鄭玉,他混在一群人裡,臉挂了彩,曾經被他嫌棄沒用的騙子鐵匠,不斷的揮舞着他手中武器刺向想要來追捕他們的敵人。
“走吧,再不走鄭玉的努力就白費了。”宋閩催促道。
江淮予閉了閉眼,“走。”
他們進入通道,關了門之後甚至連外頭的聲音都聽不到了,宋閩走在前頭引路,江淮予則是沉默的跟着。
他們腳步很快,二十分鐘的路生生縮短了一半時間,等再見到天空時,已經是傍晚。
宋閩第一時間确定接下來的路線,他右手的傷口處還在滴答滴答的流着血,身上的汗幾乎把衣服全部打濕了。
“湖的位置就在前面,好在他們還沒追來,我打不過他們,隻能盡力把你送出去,一會一旦遇到危險,不用管我,隻有你走了,之後才能有機會回來救我們。”
黑壓壓的天,白霧彌漫,路旁的柳枝綠到發黑,仿佛下一秒就要從根莖處湧出大股大股的粘稠血液,氛圍讓人的心跳蹦的像戰場上的密鼓,這片基地全是長得一樣的倉庫,一個不留神就會迷失在這裡。
江淮予自從被宋閩拉出來後,一直一聲不吭地跟在他後頭,垂着腦袋不知道在想什麼。
“你走了的這段時間,鄭玉幾乎沒睡成一個好覺。”走出很長一段後,宋閩突然說。
江淮予擡起頭,“為什麼?”
“他白天研究畫圖紙提升心智力,晚上關起門來要學習怎麼鍛造兵器,空閑的時間還要伺候你留給我們的小祖宗,有的時候我把飯送過去他都來不及吃上一口。”
“鍛造兵器?”江淮予蹙眉,“他學這個做什麼?”
宋閩先是笑了笑,似乎有些無奈,“他說他想給你打一把真正的武器。”
江淮予腳下的動作慢了。
“上次在南湖鎮,他說他讓你失望了,他的心智力讓他看着像個鐵匠,其實他末世前是做生意的商人,末日後他舉家遷徙到南湖鎮,南湖鎮前些年太平的很,最開始是他借着能力幫人打了幾把菜刀,那人誇了他好幾次說好使,加上他老婆又是個嘴甜的,哄得他覺得自己多有本事天賦似得,慢慢的,他就對研究些奇怪的玩意感興趣了,不斷往家裡撿些破爛攢着當寶貝一樣,但根本沒人買他做的東西,不過他為人天真樂觀,嘴上總是忍不住的提兩句說要幫人打兵器。”
宋閩歎了口氣,“你還是他的第一個客人,他聽說你願意的時候不知道有多高興,不過你把瓶子扔到他頭上的時候,他的美夢就醒了。”
聽到他說這些的時候,江淮予好像腦海中慢慢浮現出了鄭玉摸着短發跟宋閩說話的表情,就像當初坐在馬家莊開向南湖鎮的後車兜裡,鄭玉拍着他的肩膀告訴他别介意孩子說的話一樣。
“這段時間我和他相處的時間最長,知道他是個不錯的人,對老婆孩子好,對朋友也義氣,聽說他在南湖鎮有一大幫好哥們,都願意聽他的,我常年泡在實驗室裡,倒是很羨慕他這種很玩得開的人。”
宋閩的臉上洩露出對鄭玉的擔心,他回過神來又怕被江淮予看見多心,趕緊追加了一句,“不過不用擔心他,我倆商量好下去的,他有辦法逃走,咱們走咱們的就行。”
江淮予看不出情緒,隻是悶頭往前走着,步伐很快。
沒過多久他們終于穿過了這片倉庫,來到了一大片空地上,江淮予突然停住。
“為什麼不走了?”
“你說他有辦法,那你能告訴我,鄭玉要用什麼辦法逃走嗎?”
宋閩一愣,心虛的避開了視線,“就,就是他說——”
“他根本沒辦法獨自逃走,他計劃好了一切卻唯獨沒有考慮自己該怎麼逃生。”
“江淮予——”
“我試着接受過了,但如果是用這種犧牲自己來保護我的方式,那我拒絕,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會解決。”
他話說完就頭也不回的跑了,宋閩急着去拉他回來,腳下卻突然邁進低陷之中,差點摔倒。
低頭一看——是一塊新鮮的還帶着泥土的植物根莖。他疑惑地擡起腳來,鞋底踩到濕潤的泥土發出咕叽咕叽的聲音。
宋閩意識到了什麼瞬間起了一身冷汗,他猛地往四周看去,此刻他才意識到。
他們逃不出去。
此刻他腳下踩的,就是鄭玉說的那片湖,他們進來的時候這湖裡還是有水的,現在卻幹了,幹的很徹底,甚至他們自己都沒反應過來已經走到了湖中央。
是楊雲崇,他知道江淮予是水系治理者,所以趕在他們前面,用心智力将這片湖的水都蒸發幹了,隻剩湖心這一點。
“不好!江淮予!”
連他都發現了,聰敏如江淮予怎麼會沒發現。
就因為他發現了,知道沒有退路了才會決定回去殊死一搏。
“這個傻小子!!”宋閩朝着他離開的方向狂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