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閩愣了一下,他低頭看着自己的褲子,半晌扭捏的站起來,把最外面的褲子脫了一半,隻穿着秋褲坐在一邊,膝蓋那裡還堆積着外褲。
...
?
江淮予閉住眼睛。
“你問我來找你幹嘛?”宋閩自己似乎都要忘了,他回憶了一下,哦哦了兩聲。
“我想起來了,我來找你道别,我要走了。”
這句話宛如穿雲箭,一下把江淮予不清晰的腦袋射了個對穿,他眼睛一下變得通紅,開始猛烈的掙紮。
夢境的雲霧就這麼被他折騰散了。
誰也阻止不了江淮予現在要醒來。
很快,他一把掙脫了夢境,猛地在現實中坐起來。
蕭安措一直守在他身邊,見他一身大汗立馬用床邊的毛巾去幫他擦臉,“做噩夢了?不怕,我在這裡。”
江淮予隻是呆愣的望着不知道什麼地方,半晌回不過神來。
“小予。”蕭安措很擔心他,失去宋閩每個人都很痛苦,但對于江淮予來說,宋閩絕對是特别的存在,是獨一無二的,現在他盼着江淮予能說點什麼,不要憋在心裡,像在北城河醒來一樣。
一行淚突然從江淮予臉上流下來。
他抓着蕭安措的胳膊,聲音碎成千萬片。
“宋閩來和我道别了,我不想聽,從夢裡強行醒過來了,夢醒的瞬間,我聽見他說——”
江淮予泣不成聲。
“說我,是小氣鬼。”
他哭的傷心,滿腦子都是宋閩的臉,高興的不高興的,耐煩的不耐煩的,從北城河背着一身是血的他不要命逃跑的時候咬緊的兩腮,到每次和鄭玉吵架時或輸或赢的鮮活自在,再到他坐在篝火前訴說着他的理想和使命,平日裡像一塊腐朽的爛木頭,可一說起這些他總是越來越來勁,一把火把自己點燃,再黑的夜,埋不沒他心裡的希望。
這樣的人沒有完成他的抱負,怎麼能死?!
江淮予的呼吸越來越急,他想把所有讓他心髒無法承受的撕裂痛哭出去,可是他怎麼用力,這些膠質的陰影都像一大灘黑泥牢牢堵住心肺,他感覺自己身體裡的氧氣全都被痛苦剝奪了,他喘不上氣,視線一片颠倒模糊,慢慢的,手腳也開始麻痹,他覺得自己快死了。
一隻大手突然捂住他的口鼻。
“慢慢呼吸!小予!慢慢呼吸!!”
由遠及近的聲音逐漸喚回他的意識,那隻手挨着他一塌糊塗的臉,江淮予就抓住那隻手,大腦自動的按着他的指令慢慢呼吸。
眼前一點點清明起來,淤堵在手腳的麻被打散輸送開。
江淮予就要連哭的力氣都沒有了。
蕭安措把他放到自己腿上,讓他們兩個人的接觸面積盡可能的大,再潺潺放出自己的心智力企圖讓江淮予平靜。
“小予,你不能哭了。”
“為,為什麼?”江淮予現在心情太糟糕了,他想發洩,想發脾氣,但這裡沒有别人,他隻能任性的把怒火發洩到蕭安措身上。
“你不許我出手,不許我跟着你們進去,現在宋閩死了!我連替他哭的權利都沒有嗎!他死了!要不是我自以為是的計劃,他可能根本就不會死!他是被我害死的!他是被我害死的,我有什麼權利——”
“别說了!”蕭安措打斷他。
宋閩死了,蕭安措也很難過,他低下頭用自己溫熱的額頭去抵住江淮予冰涼的額頭,“别說了好嗎?”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你的身體怎麼了嗎?現在我告訴你。”
“你懷孕了,而且就在剛才,你差點流産,是宋閩留下的藥幫你保住了這個孩子。但還不穩定,如果你再情緒激動下去,你身體會受不了。”
懷孕?
江淮予突然聽不懂人話了。
“懷孕?誰?我?”
“對。”蕭安措難捱的閉住眼睛,但他不能逃避,他需要給江淮予底氣和安全感。
剛才蓋住江淮予鼻子的手現在慢慢移動到了他的小腹上,江淮予感受着細微的動作,大腦依然反應不過來。
“是不是搞錯了,我怎麼可能會懷孕,我是男的——”
他猛然想起什麼。
系統!
這一世唯一的變量就是系統!
[系統!出來!]
系統久違的上線。
[宿主。]
“到底是怎麼回事?”
[蕭安措說的沒錯,你的确是懷孕了,而且已經有兩個月了,是高聿風第一個發現的,他替你隐瞞到了從地下城你腹部受了重傷,宋閩要幫你開腹,他不得已告訴了大家。你肚子的孩子是兩個治理者的後代,兩個治理者身上都流着一半的變異種血液,所以你之前為什麼會感覺身體不舒服,無法周轉力量,是因為這個在你肚子裡失衡的孩子把你的力量奪走了,小山用自己的血經過蕭安措父體的煉化再進入你身體,把孩子的心智力重新平穩,後面蕭安措一直釋放你前期缺失的心智力,努力幫你穩定,你才會覺得這段時間身體在恢複。]
[很抱歉宿主,我沒有經過你的同意就開發了你的身體。我之所以這麼做是因為你之前的精神狀态非常不好,那個時候你身邊沒有一個信任的人,換言之就是哪天你想撂挑子走人了,我們系統也無法阻止,又或者你回憶起自身的種種遭遇,覺得還是無法聽從系統的指揮去阻止最終末日的發生而變成殺人機器,我隻能出此下策,強行讓你有一個完全,徹底,屬于你自己的,與這個世界聯系的媒介——就是這個孩子。]
江淮予大徹大悟,半晌抑制不住的笑了。
笑聲如同徹骨的泉水敲擊被冰裹住的石頭,涼的透頂。
“太有意思了。”
“我懷孕了,卻是最後一個知道的。”
“你們騙我,你們都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