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景桓始終未歸。
淩玉不知去哪找,隻能苦苦地趴在窗沿等待。
這一等,就是一夜。
淩玉看着緊閉的大門,長長地歎了口氣。
他隻覺得心煩意亂,就想着去看看白馬,解解悶。
馬廄中。
正在悠閑吃草料的白馬,聽到不遠處傳來一串腳步聲,耳朵不自覺地動了動,目光警惕地擡起頭。
“好久不見。”
淩玉笑着走上前,溫柔地将白馬的頭擁入懷中,撫摸着它的臉頰,“有沒有想我啊。”
白馬眼神瞬間泛光,激動地跺着前蹄,興奮地打着鼻音,撒嬌般地用着自己的腦袋,蹭着淩玉,滿眼開心。
“哈哈哈,很癢。”
白馬調皮地回應着淩玉,發出一聲馬嘶。
随後,白馬躺在地上,竟将自己的頭朝肚子方向甩了甩,似乎在說:“主人,快來摸摸我。“
肚子是所有動物最敏感的地方,隻有它們在面對最信任的人時,才會露出自己的肚皮。
淩玉蹲下身,撫摸着白馬的肚子。
白馬身上的肌肉發達,肚子卻是軟軟的,上面的毛發也比馬背上的更加柔軟,摸上去很是舒服。
淩玉有些愛不釋手。
“對了,自從你來到将軍府,還沒有名字呢,我給你取個名字吧。”
白馬眯着眼享受着淩玉的撫摸。
“我想想。”淩玉思索一番,“你性格剛烈,又上過戰場,就叫你熬烈吧。”
熬烈雙眸欣喜,擡起頭蹭着淩玉的臉頰,似在說:“我好喜歡這個名字。”
“哈哈,你喜歡就好。”
淩玉繼續撫摸着熬烈,看着它享受的模樣,腦中不自覺湧現出陸景桓被撫摸時的表情。
“你跟陸景桓還真像。”
聽到淩玉提起另一個男人的名字,熬烈不滿地哼了一下。
“噗。”
淩玉看着熬烈富有人性的表情變化,噗呲一聲笑了出來。
他抱住熬烈的大腦袋,輕揉着對方的頭,“你怎麼連生氣,都跟陸景桓那麼像啊。”
這算什麼?緣分嗎?
淩玉與熬列玩鬧了一會兒,有些疲倦地靠在熬烈柔軟而又溫暖的肚子上,臉上露出一抹神傷。
恰巧,一朵海棠花随風飄落在淩玉面前。
淩玉撿起面前的海棠花,看着天邊泛紅的晚霞,思緒不由回到那一天。
那天發生了什麼事,淩玉已經記不得了。
他隻記得那天,火光四處蔓延,将一切化為灰燼。
火燒天際,泛起駭人的紅色。
就連白雲也害怕的不敢靠近,卻還是被染上一抹血紅。
那時淩玉不過六歲。
他淚如泉湧,拼命地沖進火海,崩潰地大喊。
絕望的呼喊被熊熊烈火淹沒。
火焰吞噬着周圍的一切,煙霧彌漫在空氣中,讓他幾乎無法辨别方向。
那時,火焰燙傷了淩玉的皮膚,蒸發了他眼中的恐懼、害怕和無助。
高溫也使得他腹部的傷口開始起泡、潰爛,甚至傳出陣陣烤肉的味道。
這種味道充斥在空氣中,伴随着木頭被劈啪聲,還有那隻小貓在火海中痛苦地哀嚎,使得這原本充滿淩玉快樂回憶的地方瞬間變成了煉獄。
然而,年幼的淩玉顧不上這些,他此刻隻想着要救出母親。
火海中的淩母看到淩玉哭喊着沖向本想自己,本已瀕臨死亡的人,憑借着母親的本能,抱住淩玉往外跑。
大火不斷蔓延,燒斷了支撐屋頂的梁柱。
淩母見狀,拼盡最後一絲力氣,用力将淩玉扔出火海。
嘭!!!
猛烈的火焰将母子倆分割開來。
淩玉看着母親被燃燒的房梁攔腰砸成兩端,悲痛和絕望猶如烈火在心痛翻滾。
他剛要沖上前,一陣熱浪将其擊退。
霎那間,淩母被大火吞噬,濃烈的燒焦味道不斷沖擊着淩玉的鼻腔,刺激着他的神經。
“活下去!!!”
這是淩母死前說的最後一句話。
也是淩玉一生的夢魇。
他不知道那場大火的起因,隻能深入險境,找出兇手。
但直至今日,也未能找到 。
身後的熬烈似乎感受到淩玉的異常情緒,擡起頭,輕輕碰了一下淩玉的胳膊,眼中充滿擔憂。
淩玉回過神,看着不安的熬烈,原本悲涼的雙眸瞬間恢複往日的溫柔。
他伸手拍了拍熬烈的身體,安撫道:“熬烈,不用擔心。時候不早,我也該走了。”
熬烈跟着淩玉起身,在淩玉要離開之際,咬住了他的袖口,眼中盡是不舍。
“熬烈,乖,我改天再來看你。”
說完,淩玉捧着熬烈的大腦袋,輕輕地在它的額頭上親了一下,神情低落地離開馬廄。
深夜,都城内的街道上,商販們已經在收拾攤位,準備回家。
隻有陸景桓一人,魂不守舍地走在廠街中,心裡一直想着令他百思不得其解的問題。
他到底喜歡淩玉什麼呢?
這麼多年他又渴望着什麼?
戰場勝利?功名加身?還是手下對他的崇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