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攔得住嗎?”李承銘愁緒如絲,纏繞着心疼,“前些日景桓找我說,他早知道淩玉是太後的人。他心甘情願被騙,卻不願淩玉因此受牽連。不惜将用于保護的暗衛,說成監視。還讓我臨摹淩玉筆迹,僞造他與禁禦司往來書信。”
周霆安長歎一聲,心疼的語氣中夾雜着幾分無奈,“真是笨,為了一個外人,何苦呢。”
“何止是景桓......”
窗外風聲簌簌,銀紗在空中随風搖曳,照應在李承銘愁緒如絲的眼眸中,将所有的憂愁化作一聲輕歎。
“我們皆是癡人,不過是景桓在經曆,你我卻在逃避。”
周霆安垂眸不語。
這日過後,陸景桓就像是變了個人一樣。
烏黑如墨的長發淩亂地披散在肩上,搖搖欲墜的淚珠挂在黯淡無光的雙眸上,散發出一種讓人心碎的悲哀氣息。
坐在地上的陸景桓,身子微微顫抖,仿佛在承受着一種無法承受的沉重壓力。
手中破碎的簪子碎片,仿佛成了他内心深處最深切的傷痛。
李承銘一直留在将軍府,時不時地就來看看陸景桓,生怕他想不開再出現什麼意外。
周霆安看着向來意氣風發的師弟,如今變成此番爛泥般的萎靡不振,說什麼都要去找淩玉說個清楚。
“放開!”周霆安一把甩開李承銘阻攔的手,“小銘,難道就看着景桓這樣萎靡不振下去嗎!這孩子已經夠苦的了,為什麼還要再承受這些!”
李承銘何嘗不心疼這樣的陸景桓。
可是這關于感情的事情,無論外人多麼的努力都是徒勞。
“師兄,這種事情隻能依靠景桓自己走出來了。”李承銘安慰着,“不過咱們也不是什麼都做不了。”
周霆安急忙道:“我能做什麼?”
“你還記着上次景桓說過,淩玉是太後的人吧。”
周霆安點了點頭,“知道啊,這有什麼必然聯系嗎?”
“我調查過,淩玉出自禁禦司。此地是太後專門豢養死士的地方。在這裡沒完成任務的死士最終的結局隻有死路一條。”
李承銘喝了口茶,“淩玉現在恐有性命之憂。”
聞此,周霆安眉頭微蹙,揣測道:“你是讓我暗中保護淩玉?”
李承銘搖了搖頭,“不是讓你去,是讓景桓去。師兄你先幫我打探一下淩玉現在在哪,景桓這邊你不用擔心,我會一直留在這邊。”
周霆安擔憂地望了一眼屋内,雖不放心,但為了這個師弟,總歸是要做些什麼。
“那行,這傻小子就交給你了,我現在就去找淩玉。”
說完,周霆安離開将軍府。
幾日後。
天色朦亮,清晨的陽光透過薄雲灑在靜谧的将軍府内,映照出淡淡的金黃色調。
吱——
陸景桓推開房門。
一輪淡黃光暈映照在憔悴臉龐,無光的雙眸中爬滿紅絲,臉頰凹陷,嘴唇也因缺水而幹澀起皮。
陸景桓眯着眼,适應了一下周圍的陽光,讓陸生拿來一壺酒,獨自一人來到海棠花園。
陸景桓來到無字碑前。
海棠依舊盛開,花香依然彌漫。
但站在海棠花園中的陸景桓卻感受到一種深深的落寞。
這裡承載着陸景桓和淩玉愛情的開始,如今卻隻剩他一人的孤寂。
清風吹起衣衫,掀起發絲飄動,仿佛在訴說着曾經的種種美好。
陸景桓閉上雙眼,努力回想起過去種種,卻隻有刀割般的痛,湧上心頭。
海棠依然,物是人非。
曾經美好,遙不可及。
陸景桓沉浸在回憶中,喝了很多酒,最終醉倒在一棵海棠樹下。
海棠樹在微風中搖曳,一簇簇嬌豔的花朵随風飄落,在陸景桓身上鋪成一層柔軟的花海。
海棠花瓣如紅雪般飄灑,散發着淡淡的清香,仿佛是為他準備的一場溫柔的擁抱。
而此時美麗的海棠花下,隐藏着一顆破碎的心。
陸景桓躺在海棠花下,仿佛再次感受到了淩玉曾在懷中時的溫暖,不禁勾起嘴角,夢中輕聲道:“玉兒,對不起。”
陸景桓不知睡了多久,再睜眼時,天色已黑。
他緩緩起身,揉了揉酸澀的眼睛,看到蓋在身上的衣服時,眸地閃過一絲疑惑。
“醒了?”
一道身影落在陸景桓身上。
他仰頭,恍惚地凝視着李承銘,緩緩神,聲音沙啞道:“師兄,你怎麼來了?”
李承銘走上前,看着陸景桓布滿血絲的眼睛,内心抽疼,“你這又是何苦呢?”
陸景桓站起身,伸出手。
飛舞的海棠花随風穿過指縫,一如曾經美好在此刻流失。
“師兄。”陸景桓目光追随漸遠的海棠花,苦澀道:“你說我做錯了嗎?”
李承銘認真思考一番道:“保護心上人,本就是人類本能,豈能用對錯以作權衡,無非是要為此付出代價罷了。”
陸景桓垂眸,雙拳緊握。
這個代價對他來說,過于殘忍。
李承銘自是知曉,便道:“景桓,你可曾想過,淩玉身為禁禦司刺客,未完成任務本該被處死,為什麼他能活到現在?”
這個問題如同一把利刃懸在陸景桓頭上,讓他感到無比緊張害怕。
“師兄,此話何意?”
李承銘道:“結合太後最近的反應,隻怕是想讓淩玉留在将軍府,時刻監視你,以防祁恒帝趁虛而入。可現在,你主動提出和離......”
陸景桓突然意識到,如此一來,無疑是告訴太後,他已經知曉所有事。
而這,反而會害死淩玉。
“師兄。”一向冷靜的陸景桓,如今也慌了手腳,“接下來我該怎麼辦?”
李承銘從懷中拿出一張紙條,遞給陸景桓,“先前我已讓大師兄暗中調查淩玉的去向。你既然擔心,何不親自暗中保護,知道他安全為止。”
說話間,李承銘從懷中拿出一個帶有獠牙的面具,“隻怕淩玉現在不想見到你,帶上這個興許會方便些,也為保護自己。”
“多謝師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