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傅徽之偏偏在她面前立馬。他真的來了。
白潏露恭敬地喚了聲:“公子。”
見傅徽之翻身下馬,手上還拿着她的包裹,言心瑩心道原來是送包裹來了,那追來也不稀奇了。
傅徽之望了她一眼,而後對白潏露說道:“潏露,我同她說幾句話。”
白潏露會意,騎馬走遠了些。
言心瑩伸手準備接過自己的包裹,但傅徽之沒有要遞過來的意思。
傅徽之問:“這麼晚了。你要去何處?”
言心瑩抿了抿唇,道:“你不是惱我欺你?我走遠些,免得你心煩。”
傅徽之長歎一聲:“不說那些了。你此次出京,家裡人應當不允罷?相識一場,我送你回京。”
年少相愛到頭來隻落得“相識一場”四字。
言心瑩終于忍不了了:“誰要你送,還相識一場?我看你我是陌路!”
她氣得轉身拉了缰繩,踩了馬镫。忽又想起什麼,回頭伸手:“包裹還我。”
傅徽之不動,言心瑩便伸手搶。傅徽之早有預見,躲開了。
言心瑩一面搶一面道:“你拿着包裹不是還給我的麼?怎麼?又反悔了?”
傅徽之還是不說話。
傅徽之身量高,他隻要一舉手,言心瑩不躍起來便碰不到。
言心瑩自覺躍起不雅,便放棄了這個想法,隻問:“你到底要如何!”
傅徽之終于開口,聲音辨不出喜怒:“是你要如何?”
“我要如何?我要走!你以為我沒包裹便活不下去了?荒唐!”言心瑩利落地上馬,疾馳而去。
她大概摸清了傅徽之的脾氣。畢竟不是天性躁怒,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眼下他是消氣了,可她有氣了。這些時日她一直想着如何求得傅徽之的原諒,早就累了。在他面前姿态卑微了那麼久,憋屈得不行,還是發瘋來得痛快。
當年的事,全家人瞞了她年,她也是受害者啊。若言家真做了對不住傅家的事,要怎麼還,她來還便是了。後來言公彥忽然出現在城西槐林,也不是她洩露的行蹤。至于說京兆尹被治罪,确實是她不好。
可這些事哪個都不是她願意看到的,她什麼時候受過這樣的委屈?她受夠了!
如今言心瑩心中是前所未有的舒爽,連帶着發覺這寒風都柔和了些。
忽然,她察覺到傅徽之追了上來。
傅徽之雖曾答應過教她禦馬,到底沒來得及,她的禦術是南宮雪教的。她當然不覺得南宮雪教的禦術會比不上傅徽之。應當是馬還沒換回來的緣故。今日白潏露進城了,想必馬也有些累了,不如傅徽之的馬跑得快。
言心瑩忽然勒馬轉向,看着傅徽之也跟着立馬,她問:“你還跟着我做什麼?”
傅徽之不說話。
言心瑩道:“不說話我走了。”
等了數息,傅徽之還是不開口,言心瑩便當真撥轉馬頭,緩辔而行。
傅徽之沒立刻跟上來。但沒過多久,言心瑩還是聽到了微弱的馬蹄聲。她知道是傅徽之在遠遠跟着。
她忽然什麼都不想考慮了。她想遵從自己的内心,想抛下一切,回到年少時,回到還沒有桎梏時,以自己的方式再逼問傅徽之一回,究竟愛不愛她。
她又調轉馬頭,策馬行到傅徽之面前:“我再問你一回,你跟着我做什麼?”
仍是沉默。
“你不開口,今後我的生死與你便無幹系。”言心瑩特意兇狠道,“你敢再跟着我,我就打斷馬腿和你的腿。”
半晌後,傅徽之終于開口:“我不放心。”
“你不放心,你有什麼不放心的?你不是見識過我的武藝了?還須你來護我麼?”
傅徽之忽然擡頭望向她,沉聲道:“言心瑩,我已不是當年的傅徽之了,我耐心有限。”
言心瑩不信他能怎麼樣,便道:“我不回,你能如何?”
傅徽之忽然單手撐了下馬背,一躍坐到她背後。
“你做什麼!”言心瑩一個肘擊過去,被傅徽之左臂擋住,而他右手已順勢奪去了她手中的缰繩。
言心瑩氣急,脫口道:“傅徽之,我有婚約了!”話出口她便後悔了,可惜收不回了。
果然,傅徽之身子一僵,沒再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