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京後,他們又在城西那舊識的客舍住下。
若有藏私兵或是鑄造軍器之所自在城外,他們可以自己查。可是朝中文武的名單與各自之間的關系隻能請邱平整理了。
傅徽之便讓秋芙入城見邱平說明來意。他們一路逃亡,所經各處都沒有秋芙的畫像。隻要田金不在城内,秋芙便能來去自如。他便叮囑秋芙一定要小心,若看見田金,不要強闖。
晚些時候,秋芙回來了,回說邱平答應明日午時會将名單送至城西槐樹林。
第二日,秋芙還欲獨自去取名單來,傅徽之卻說槐樹林在城外,不會有事,便親自去取。
他提早到了槐樹林,在林中候了小半個時辰,終于有人來了。
來人身披裘衣,須發花白。傅徽之有些意外,邱平竟親自來送了。
秋芙便見自家公子那數月極平靜的面目,微微動容。
傅徽之朝邱平一跪,幾乎失聲喚道:“叔祖父。”
邱平立時拉他起身:“孩子,你受苦了。”
邱平滿面仁慈又心痛之色,将傅徽之好好打量一番,最後道:“瘦了……”
他又是責怪傅徽之不該在此時入京,又叮囑他既來了京城,萬事要小心。祖孫二人叙話良久,邱平将自己親自整理的厚厚一沓朝中文武的名單交到傅徽之手中,便要走。
傅徽之卻忽然叫住他,問道:“叔祖父……叔祖父近日可曾見過阿瑩?她可好?”
“阿瑩?”邱平怔了怔,道,“阿瑩她……她近日不在京中啊……”
言心瑩已到王家近半月了。
她跟着張重文學醫之初,張重文每回為親友診治都會帶上她。若是為皇宮裡的人診治,她入不了宮,自然去不了。但若是診治住在城外的高官,她也能以藥童的身份随張重文一同去診治病人。但有時也不能,大抵是怕有刺殺之事,隻許張重文一人入内診治。
起初張重文自然隻許她旁觀,不許她為人診治。五個月時張重文方允許她先看診開方,而後他再看一回。不過也隻是在為他親友診治時,可不敢讓她先為高官診治。
期間龐家也未再提過成婚之事。有邱淑時常來信,說言心若的近況,她也能安心學下去。
隻是每每走街過巷,多了些長舌婦,對她學醫之事說三道四。言心瑩心中隻有治病救人之事,無心理會。
到七月時她被張重文引薦至友人醫鋪幫手。張重文托付友人第一個月她診治的病人都要勞煩他再診一回。
第一個月診治的病人少,錯漏也不少。言心瑩白日虛心求教,夜裡細細自省。到第二個月時,師友慢慢放心讓她診治更多病人,間或挑兩個她的病人再診一回,幾無錯漏。第三月她已能與師友分診病人,病人煎服開方之藥後即愈。
至此,言心瑩尋常的病都能醫治了,并且能夠做到對症下藥。
十月之期将近,張重文依照約定,開了三張藥方。又訴說此病三期症狀,并将此前得此病的病人服藥後症狀有何變化,如何改易藥方,都詳細地說了一回。
最後言心瑩拜别時,張重文忽然說道她天賦非凡,不要放棄學醫救人。
張重文是個極嚴厲的師者。學醫十月,幾乎從未稱贊過她。雖說言心瑩自己知道自己很聰明,不須人稱贊。但當張重文說出這種話時,她還是忍不住欣喜。
她最後鄭重承諾,縱是最後言心若病好了,她也不會放棄學醫救人。
言心瑩并未多停留,即刻帶着藥方,乘馬車去了金陵。到王家後,她立刻按照張重文給的第一期藥方煎藥。言心若服藥六七日後,症狀變了。還與張重文所醫之人症狀變化不同。此刻言心瑩終于明白為何張重文要拉着她學醫十月。
言心瑩立即依着新症改易藥方。如今新藥方也已煎服了七日。言心若的症狀又與張重文所說第二期症狀相似,言心瑩便開始依第二期藥方煎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