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不是早已有此打算了，與其将你苦心經營了數十年的燕雲送到一個羽翼未滿的儲君手上，不如拱手相讓給這天下的君主。”他泛紅的眼角微上揚，笑意四溢。

李淩早已不在乎這些。

起初，李常辭是穿上了這身盔甲的。可他心中難平的恨意，卻突然消散了。

二十年前，他已敗給他一次。

如今，要上趕着再去嗎？他李常辭受不了這樣的折辱，更接受不了，二十年過去，他仍舊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無能之輩。

是以他卸下了盔甲，為自己斟了一盞酒。這酒，是當初常氏在新婚之年除夕夜釀下的酒，他一直舍不得喝。

如今，細品起來，竟有些苦澀。

定是放得太久了。

李常辭在風雪之中，第一次體悟到，平靜的滋味。前所未有地，他想就此消匿于這茫茫雪色中。放任自己去尋，尋一個他早已弄丢的人。

＊

燕雲十六州城門大開的那一日。

雪已停了。

樓若看着澄澈天色，蓦地生出一股蒼涼之感，她不覺得這是一種解脫。她的身心，竟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憊。

也是在那一刻，她見到了一直出現在沈棄口中，那個蒼老的他。

鬓發皆亂，步履蹒跚。

唯獨，眼角的笑意一如最初。

她伸出手想要去碰一碰他滿是皺紋的臉，卻不料先聽見他喚她，“阿若。”聲音嘶啞又厚重。

“阿若，我們回家了。”

隔着茫茫歲月，我們終于，得以圓滿。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