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瑤正看着眼前的茶碗發呆。
此刻接近正午時分,紅日高懸,碗中的茶水不僅反射出粼粼光點,還倒映出她的臉。
這張臉完全不是她,或者說完全和她現實中的臉不一樣。
這臉上,長着一對狹長的眸子,小鼻頭,小嘴巴,滿臉的髒污和血漬,不僅看不出男女性别,還和她現實中笑起來就有彎彎月牙的桃花眼,高挺的鼻梁完全不同。
這真的是她的臉嗎?
郗瑤下意識地想摸一摸額頭被石頭撞出來的傷口,卻反應過來自己的雙手被麻繩捆住,根本無法擡起觸碰。
她的眼裡一瞬間蓄滿了淚水,撲簌地忍不住地掉入眼前的茶碗之中。
所以,她不僅來到了一個陌生的世界,要面對無法預知的風險,還要面對這張不屬于自己的臉嗎?
蕭雲衍見她忽然哭泣,擰着俊眉問道:“突然哭做什麼?”
郗瑤自然知道男主不會好心安慰自己,而自己也不可能去告訴他自己來自異世界,這裡隻是一本書中描寫的世界,他們隻是被原書作者創造出來的紙片人。
有誰會信呢,若是她真的說出來,恐怕所有人都會覺得她得了癔症,瘋掉了吧。
她揚起下巴,努力将眼淚收回:“隻是又渴又餓,如今看到這茶水,心裡分外激動,再者,”
郗瑤用下巴指了指桌子中間放着的炊餅:“二爺,可以讓我吃口餅嗎,吃飽了我才有力氣讓您審問。”
蕭雲衍看着郗瑤忍着淚不哭的模樣,心裡意外覺得這小刺客絕不是為這口茶、這張餅落淚。但他又并不想猜測緣由,隻吩咐裴楚堯:“同福,給他分一張餅。”
又被叫做同福、以及未來可能永遠被叫做同福、還被邢寂偷偷笑話的裴楚堯默默地拿起一塊餅,塞到了郗瑤的嘴裡。
郗瑤嘴裡含着餅,含糊不清地說:“嗯嗯努努,你嗯嗯呢呢呢。”(謝謝同福,你真是個好人)
裴楚堯看着郗瑤努力将餅叼在嘴裡,還不忘誇他是個好人的郗瑤,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行吧,他自己也知道,自己确實是個好人……
隻是,被一個要刺殺他們的刺客誇是個好人,還真是從沒有體會過的感覺,嗯,好像有些,酸爽?
耳邊忽然傳來鐵鍊與青石闆的清脆撞擊聲。
蕭雲衍這才側眼打量着身旁的這群來人。
隻見他們一行六人,有五人穿着官府衙役捕快的衣服,被羁押在中間的犯人頭發打着結,淩亂地散在兩側,蒼白的臉上有好幾道被鞭子打出來的淤痕。
應是在牢獄之中,被審訊時用了刑。
他穿着不合身的破舊灰白色囚服,脖頸被沉重的木制枷鎖鎖着,雙腳腳腕上帶着鐵制的腳鐐,每往前走一步都會發出令人無法忽視的響動。
但囚犯本人似乎對這響動毫不在意,雙眼之中毫無情緒,接近失焦。
蕭雲衍對這犯人不禁起了些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