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滾濃煙裹挾着空氣中的血腥氣息，升上了萬裡高空。尖利的鑿子不停被敲到石碑之上，刻下一個又一個名字。

跪拜結束，郗瑤随着張娘子回到小院，此刻正倚着卧房的牆壁，瞧着她們母子三人安靜地收拾着那為數不多的衣物。

如今的楊夏村已經不能住人，張娘子決定帶着石寶和妞妞回她爹娘留下的那間舊屋。

落葉要歸根，浮萍要歸家，而郗瑤卻不知道，她何時才能離開這書中異世，回到屬于她的現實世界。

思緒正發散間，忽然有個堅硬的東西碰到了她的肩膀。

郗瑤倏地回過神來，下意識回頭看去，隻見裴楚堯正對着她舉起了手中的瓷瓶，嘴角帶着笑意：“小刺客，今日重陽佳節，要不要喝杯菊花酒？”

重陽節？

對呀，昨夜石寶說過，今天是一個節日。

郗瑤唇角揚起微笑，對着裴楚堯點了點頭：“好啊。”

她也想嘗嘗這古代的菊花酒，究竟味道如何。

裴楚堯走進屋内，看着沉默着收拾行李的張娘子，心中閃過憐惜：“張娘子要不要也嘗嘗？驅邪避災，保佑兩個孩子平安。”

驅邪避災，保佑孩子平安……

張娘子的動作頓住，沉默了片刻，才終于輕聲開口：“好，多謝裴公子了。”

“娘……”

正想繼續收拾行李，張娘子的衣袖卻忽然被一雙小手拽住。

她垂眸看向身側，見石寶正仰頭緊盯着她：“娘，爹爹答應我和妹妹，今日要帶我們登高的……”

石寶好不容易才鼓足勇氣企求出聲，看向張娘子的眼中盛滿了孩童的期待。

“可……”可張娘子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兒子的問題，心中有怨恨痛楚隐隐滋生。

那個男人，明明給過孩子們承諾，如今不僅忘得一幹二淨，還在重陽這日死在孩子的面前，他到底是造了多少的孽啊？

酸苦逐漸漫入胸腔，喉嚨也酸澀難言，張娘子很想開口答應孩子的懇求，可卻怎麼也說不出話來。

“石寶，我帶你和妹妹登高。”

郗瑤瞧見了張娘子的異樣，知她此刻内心郁結，于是主動請纓要帶兩個孩子登高。

隻是她在現代時，并未了解過古人該如何登高，便向旁邊的裴楚堯問道：“同福，你告訴我，該怎麼登高？”

其實方才裴楚堯也想答應石寶，隻是不料被郗瑤搶了先，他見郗瑤對兩個孩子倒是關心，臉上露出澄澈的笑意：“好，喝完這杯菊花酒，我告訴你們該如何登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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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這山上可有茱萸？”

“姐姐，是說那個紅色的果果嗎？石寶好像有看到過。”

“那你帶我們去找找？”

“好。”

蕭雲衍騎着馬從山上下來時，正好瞧見阿堯抱着石寶去摘那深紅成串的茱萸果，郗瑤則站在一旁，掐下了一節茱萸枝往妞妞和她自己的頭上插。

他們這是要插茱萸，重陽登高嗎？

蕭雲衍旋腿下馬，牽着馬兒向幾人走去。

樹下的郗瑤聽見他的腳步聲，眼前一亮，高高舉起自己的手臂，沖着蕭雲衍大喊：

“快過來！我們一起去登高！”

一起？

登高？

蕭雲衍的腳步倏地頓住，暗沉的眸色中一瞬間有詫異閃過。

他的目光緊盯着前方，盯着略顯興奮，帶着兩個孩子蹦蹦跳跳的郗瑤，又看着舉着一支茱萸，沖着自己揮手的阿堯，心中忽然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暖流。

在他自己都未察覺中，嘴角已然不自覺地微微揚起，腳步也不再那麼沉重。

“蕭雲起，你走快一點！”

郗瑤不明白，明明他習武，怎麼走路走那麼慢，隻能委屈她自己受累，扯着嗓子多喊他幾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