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胤僵立在那隻覺四肢發麻,耳中翁鳴一片。他收回傳音術,定定地站在那目送幾人遠去。
難怪……
原來是這樣……
塵胤抿了抿唇轉身離去,他要去找炤言去過的四洲之極。他所用的将天地靈氣剔透的法子絕非常人可用。
而且,緻使四洲陷入大難,離念以神魄為代價封印的那些執妄的源頭——
正是四洲之極。
塵胤:“我查過那幾個地方,被人用特殊手段改變了山形地貌,那些執妄也并不是此地衍生出的東西。”
“而是被人困在那兒,隻待時機一到便可盡數放出。”
“所以小念,當年的一切都是一場精心謀劃的局,你我二人不過是其中的一顆棋子。”
離念沉默不語,放眼望去眼中全是喜悅之情溢于言表的精怪妖獸,千言萬語一齊湧上心頭堵在嗓子眼。
她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
是埋怨那些明知真相卻任其扭曲的人,還是怨恨那個設局之人,抑或是……
離念咽下堵在嗓子眼的千言萬語,隻是瞧着一臉平靜的塵胤,幹着嗓子說道:“這麼多年,你一直在查這些?”還有,這就是此次見面你總是不喜那些生靈,不願我去幫他們的原因嗎?
“是……”
他想着若是知道前因後果說不定就能知道打開虛空的法子,從虛空中救出離念。
可惜,查遍所有仍是一無所獲。
離念:“還有一點你不曾說過,炤言是誰?一個不落谷的普通小妖不可能做得出這些。”
執妄,是由世間一切看不開看不破放不下的執念生成,如附骨之蛆般緊緊纏繞着宿主。
當初入的那個幻境離念在其中深有體會。
“這是我唯一沒有查清的事,他并非不落谷生成的妖,沒人知道他從何而來,我查不到他的真實身份,其餘的一概不知。”塵胤道。
“此人心思深沉手段陰狠,眼中之人皆為棋子,就連烏城……”離念頓住,眼底盡是擔憂,不知烏城現如今是什麼情況,等他清醒後得知小蘭被他……
等等!
烏城的身軀被炤言所占,聖仙鎮時方渝的身軀被器靈所占。怎麼就這麼巧,他們接連遇到兩起奪身之事?
軀體可不是孩童手中的玩具,說搶就搶。
就算是器靈、炤言的修行頗深,有這個能力做到此事,可更換軀體說白了就是一個人的靈識與另一個人的靈識互換。
這種術法離念此前更是從未知曉過,器靈和炤言又是從何得知?雖不曾聽過這種可以換掉靈識之術,離念也能分得清炤言所用之術要比器靈當初所用之術強上千百倍!
二者根本不能相提并論。
離念眉心微微蹙起,下一秒就聽見塵胤說道:“器靈所用之術應是炤言教給他的。”
“你為何知道?”離念疑慮升起。
塵胤:“祭禮和聖仙殿上術法殘留的氣息與當初我在四洲之極察覺到的氣息是一樣的。所以我猜想應是器靈教給他的。”
離念回想起方伯告訴他們有人提前知道了他們的打算,并一早就等着他們。
離念沉聲道:“如此說來他一直跟在我們身邊。”
樓下喧鬧不合時宜的闖入他們的耳中,離念擡眼望去,一派熱鬧的景象比起幾日前的祭禮有過之而無不及。
炤言的回歸是衆望所歸啊……
微風輕拂,檐角懸挂的風鈴随風搖擺發出清脆的鈴聲,與喧鬧聲交雜在一起倒成了一首應景之曲。
被風霜打磨的光滑圓潤的巨石上赫赫然有着三個石刻大字——青石鎮。
“你為何這麼笃定炤言一定會來這?”
當初離念二人離開青石鎮時走的不是這條路,自然也就沒看見這塊巨石神,今日一見,縱使風霜将上面的刻字侵蝕了大半,離念依然能從其中分辨出這是塵胤的字迹。
塵胤拭去字迹凹槽中的沉灰,淡然一笑:“青石鎮是我親手建立起來的,這上面的字也是我一錘一錘鑿刻而成。”
青石鎮位于四洲極東,大難後不少精怪妖獸逃難至此,為救助他們塵胤在此地搭建了一個鎮子,取名青石。
青石象征着吉祥與安甯,那時塵胤想着借用二字寓意來保這些精怪妖獸們平安,更多的是為了不知所蹤的離念也能平安無事。
青石鎮就建立在閑倚山下。
閑倚山——
是他和離念居住的地方。
“當年我也曾找遍四洲,想找到虛空之地隐于何處,想找到你。結果踏遍四洲遍尋無果……不曾想……”
不曾想他千方百計設法找尋之人就在他的身邊。
當日閑倚山頂天雷滾滾,遮天蔽日的烏雲壓在山頂上,塵胤被天雷攔在山腳無法靠近,半天後雷止雲散他才得以上山查看。
他素日很少上山,山上殘留着大難時的一些執妄,離念走後,他心中也逐漸生出看不開看不破放不下的執念。
執妄無孔不入,塵胤上山後碰到那些殘存的執念總會深陷其中回憶起離念,時間久了他便總會避開。
那日的異動太過不同尋常,他必須上山一趟。塵胤依然清晰地記得自己當日上山時一切,熟悉到閉着眼睛都能走過的山路那日走的異常艱難。
他在山腳就敏銳的感覺到那道讓他刻骨銘記的靈氣,塵胤苦笑搖頭,他以為自己又是陷入了執妄幻境中,隻是這回的幻境竟是那樣的真實。
他記不清是第多少次暗下決心,再沉迷一會便破開幻境,真的……就一會。
随後便見到了他苦尋不得的人出現在他的眼前,那樣生動。
“閑倚山乃是四洲之東,炤言在四洲之極都布下陣法更改地貌,唯有閑倚山,分寸未動。”塵胤抖了抖袖上沾的浮灰,漫不經心道:“之前或許我還不能确定,可現在我知道虛空就在山頂,所以他一定是在這等着我們。”
離念聞言揚首朝着隐于雲霧之中的閑倚山巅看去,白雲悠閑飄在半山腰處緩緩浮動,飛鳥穿過雲層結伴而行。
仿若一副飄逸靈動的山水畫。誰也不會知道,這樣一副空靈閑逸的山水畫背後藏着世間最痛苦最污濁的東西。
炤言此刻就站在山巅俯視層層雲霧,他聽見身後有人走來,來人站定在離他三步之遙的位置停下,炤言頭也不擡的問道:“他們來了?”
“是,已經到了青石鎮。”不落谷的谷主弓着身,畢恭畢敬地回答道。
炤言一哂:“來的倒是快。隻是再快也沒用了。”他回身注視着來人的眼睛,透過瞳孔看見自己的倒影,那是一個邪魅冷厲的青年。
“聞英,這些年真是辛苦你了。”
聞英擡眸看向那個青年,眼中隻有忠誠:“聞英等了您十萬年,終于盼得您歸來,這一切就都是值得的。”
聞英:“主上,您是怎麼知道虛空在閑倚山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