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是你把官府的人引來的!叛徒!”
女孩攙扶着負傷的俠客,杏眼憤怒地瞪着面前立于五步之外的男人,而對方手裡的長劍直指着已經在嘔血的俠客,隻要他想,這劍便會精準地捅入對方的心窩。
男人往前又進一步,輕而易舉地化解了不學無術的镖局大小姐的招數,然後無視了她如同困獸猶鬥的抵抗,用劍挑起了俠客低垂的下巴,眼神冰冷卻又滿懷眷戀,像在打量一個死人,又像在看他易碎的愛人。
已無力氣再做出反擊的俠客突然笑了,像豔麗卻有毒的花,男人下意識想湊近看,随即被他呸了一口,唾沫混雜着血腥黏糊在臉上,看着就惡心。
他經脈皆廢,内傷嚴重,此時嗓子裡都是血,說話帶着腥氣,含糊卻又清晰:“下手啊。”
“已經擔了镖局那麼多條命,再多我一條又怎麼樣呢。”
男人一貫拿劍穩當的手開始抖:“你别激我了……”
拍攝外。
阮柯坐在仇覺晟平時坐的折疊椅上,饒有興趣地看着正在對峙的三人,時不時低頭又看看劇本。
仇覺晟對演戲一向認真,劇本上都是他自己做的備注,還摘抄了一些原文的片段輔助理解,手寫的文字量是他台詞的五倍。
導演坐在他旁邊冷汗直冒,今天這場是本劇最有爆發力的感情戲,雖然為了過審他們已經改成了兄弟情,但還是保留了一點超越界限的暗示性動作來讨好原著粉。
原本應該是一次完美的兩頭吃,誰承想阮柯居然會來片場。
人家金主看到自己包養的情人和别人演暧昧戲不得大發雷霆,到時候遷怒起來,他們都沒好果子吃。
導演原本想喊停,奈何今天仇覺晟和董哲賢的狀态都出奇的好,他到底是有追求的,希望自己的作品能盡善盡美,猶豫了一會,還是沒有阻止接下來的展開。
仇覺晟扮演的俠客握住了停在胸前的劍刃,薄薄的玄鐵把他的手割得血肉淋漓,紅色的液體沿着側邊滴落,砸在地上積聚成一小灘粘稠的湖。
劍被親手送進了幾分,他悶哼一聲,卻還在挑釁着:“這會又想裝好人了?”
“今日不是我死,明日就是你死。”他的臉一片血污,髒得像從地獄爬上來的惡鬼,偏偏又故意裝得語氣溫柔,“殺了我,我就變成厲鬼來找你索命……”
“你不想我一直纏着你嗎?”
董哲賢用力地把控着劍柄,不再讓他有再進一步的機會,卻也不拔出,似乎在斟酌着對方的話。
俠客本就是強弩之末,要害處受傷更是加快他的衰敗。他突然猛的一抖,随即劇烈咳嗽,像風中的落葉,可那劍就是穩穩地保持着,不進不退,是無解的死局。
大小姐不敢打破這個局面,何況她也打不過對方,平時清脆的如黃鹂一般的聲音已經帶上了哭腔,哀切地求着:“他真的會死的……”
男人緩緩地擰起眉,突然抽出了劍。他的動作太快,以至于兩個人都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他就又俯身接近,這次按上心口的不再是利刃,而是手。
他們靠得很近,像一個錯位的吻,眼中隻有彼此。
但也沒有再近一分。
男人毫不留情地一按,俠客發出慘叫,他感覺到對方似乎是要把他的心掏出來。
但男人到底還是沒動手。
他一腳踢翻了仇覺晟——這一腳多少帶點私人恩怨,踹得毫不留情,仇覺晟表情一變,好在機位拍不到——然後董哲賢潇灑轉身走了。
長劍拖行在身後發出刺耳的摩擦聲,預示着舊日的情分徹底斷絕。
“從此一别兩寬,再不相認。”
導演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阮柯,後者并沒有因為兩人若即若離的借位吻露出不快,于是松了一口氣:“卡。好,這條過了!”
他剛說完,仇覺晟就已經從地上蹦起來了,完全沒有剛才的戰損病弱美人相,長腿一邁就想往阮柯那走,好在楊依婷眼疾手快地拉了他衣服一下,小聲提醒道:“擦一下臉再過去!”
小助理有眼力見,立即拿了濕巾過來,仇覺晟草率地糊了一把臉,結果發現董哲賢先他一步去找阮柯,突然又不急了,慢條斯理地擦着已經幹淨了的臉。
“再擦都破了!”楊依婷這幾天也是看得出仇覺晟和董哲賢之間的暗潮湧動,尤其是今天這場戲,兩個人都莽足了勁想在阮柯面前好好表現,竟把角色之間的恨海情天演繹得淋漓盡緻,她剛才在旁邊都被鎮住了,險些忘詞。
她見仇覺晟還不動,急得團團轉:“啥情況啊你還這麼悠哉——”
“你不懂。”仇覺晟一臉高深莫測,“宮鬥劇裡都是這個路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