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睡榻便可。”姑娘家家睡什麼榻。她就一直這樣懂事嗎。尹筱心中泛起些心疼。
明瑾也不與他推脫,默認了。她尚有些飽,又因先前睡了一小會,無甚睡意,攏了攏外衣,光着腳丫坐在床邊發呆。
“光刺眼?”尹筱以為是燭台太亮,擾了她的睡眠。
正欲吹滅,被她一聲“不是”打斷,他看向她,她有些不好意思,“吃得有些撐,這會兒睡不着。”
“嗯。”
想了想又道,“過來幫我磨墨,或者絞發,消消滞。”他聲音很輕,卻有些不容拒絕。
明瑾覺得絞發暧昧了些,想說研墨吧,走近一看他披散的濕發,水草一樣籠着霧氣,又覺有些不忍,“絞發吧。不擦幹容易得頭風。殿下方才怎麼不讓硯清擦幹些。”
她語中有嗔怪,他低笑未答,放下書卷坐得筆直,靜靜等她動作。
明瑾過去窗邊将大開的一扇窗關得隻漏一條縫,才走到他身邊,從一旁的鼓凳上拿起毛巾,站在他身側,攬起了他的發。墨一樣的水草,柔軟落在她手心,裹着毛巾輕輕一搓,松竹的香氣飄灑開來。
月光洋洋灑灑從另半扇窗照進來,落在他身上。他今日的月色中衣尤為寬松,領子松松垮垮,到胸前才系了第一顆紐,露出一片雪白的肌膚來。看着比她的還要白上些。
明瑾隻看了一眼移開目光,怎麼有男子膚色如此勝雪的,甚至還白嫩過女子。她忍不住又看了一眼,越看越覺得不公平。手上動作也随之慢了下來。
“怎麼了?”他察覺到她的停頓,“困了?”他擡頭向她。
迎着皎潔月光,恰好看到她微微隆起的妩媚,似将開未開的白昙花骨朵,花苞已經微攏,不知開的時分。清清冷冷淩晨獨自開的妩媚。
他忍不住幹咽了一下,喉頭滾動,也移開目光,伸手去摸桌上的茶盞。
還沒摸到茶盞,臉上似落了一滴溫熱的水,他伸手一摸,紅紅的是血。
“明瑾。”他站起來看她。
“幹嘛。”明瑾以為自己偷看他被發現了,有些心虛。
他慌忙用袖子擦了擦她的臉,“你流鼻血了。”
“怎麼可能?”她伸手一摸,指尖便紅了。啊。不會吧,就看了兩眼也能流鼻血。她覺得丢臉極了,“我自己來。”看了一下他的袖子,反正髒了,将就用他的擦了算了,就不用髒自己的袖子了。
明瑾就着他的袖子擦了一會,擡頭問他,“還有嗎?”便見他鼻下也有一抹紅,不禁噗嗤一聲笑出來,“你也流鼻血了。”
她笑得有些誇張,隻差笑出聲來。
卻還是用絞發的毛巾幫他擦了鼻血。他的更嚴重些,止都有些止不住。
明瑾覺得好笑又有些慌,手慌亂地替他止血。
尹筱也随她樂呵起來,笑着接過那毛巾,自己捂住鼻子。
明瑾擦好了還是忍不住,坐在榻上哈哈笑出聲來。
他望着她擦花的臉,也忍不住笑出聲來。隔一會才道,“是鹿肉。晚上吃多了。鹿肉燥熱。”
“明日讓硯清安排些潤燥的湯水。”
“想吃什麼肉明日?我給你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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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醒醒,該起來梳妝了。公主昨日約姑娘今日去騎馬,姑娘可記得?”紫菀輕喚睡夢中的人兒。
“嗯,記得。”明瑾一夜好眠,起來時很是精神。
洗漱一番,紫菀隻端了一碗清淡的粥到她跟前,“殿下一大早吩咐廚娘給姑娘做的,沙參玉竹百合銀耳羹。殿下,對姑娘是真的很體貼呢。”
屋裡沒見着尹筱,“殿下呢?”昨夜鼻血事件後二人都笑岔了。後面聊了一會天,不知到了幾更天才睡下。
“殿下一早出去了,五殿下約殿下打馬呢。”
明瑾用着那碗羹,暗暗點頭,難為他熬了大夜,還起得這樣早。明瑾以為他昨夜隻是随口一說,沒想得竟然安排上了,确實是個體貼溫柔的人,他們相處這麼久,她甚至找不出他有什麼缺點,非要找一樣的話,可惜生在了帝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