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瑾和紫菀看了一眼原先坐的位置,看見尹雪鸢不在位置上,不知道去了哪,隻有南玹坐在那側。
明瑾心中糾結了下,要不要坐回去,還是将就在這側随意找個位置坐罷了。她環顧一周,看着空位也挺多的。走回去對側不遠,隻是馬賽已開始,她再走過去便有些招搖了。她不喜這種招搖。
猶豫間,有人擋在了身前,正好背陽,她被籠在陰影下。
是左昭昭。仍然是那身醒目的紅裙,這會身側跟了女使,将她攔在了一角。這處恰好是個階梯拐角,被些旌旗擋了個全,即便發生些什麼,也無人能看見。
明瑾神色淡然,擡眸看了看左昭昭,她亦神色平靜,臉上丁點不見堪堪被男子拒絕的難堪,倒是眸中,比之清晨添了一絲銳利,以及對自己的提防。
紫菀有些緊張,方才翠竹小徑處,這位左小姐與殿下的對話她可是聽全了的,此刻不由捏緊了衣角,怕她在此處發難。她畢恭畢敬向左昭昭行了個禮,對她眼裡全是防備,腦中盤算着如若她要對明瑾不利該當如何才能保護好明瑾。
左昭昭一旁的女使并沒有向明瑾行禮,明瑾無所謂,她确實沒有什麼身份能讓她行禮。隻是那絲輕慢,紫菀看着有些不高興。但殿下沒在,她怕給明瑾惹麻煩,忍了忍沒有作聲。隻将這筆記下了,回去要和殿下禀報,省得這些人,一天天的淨想着欺負明姑娘。
左昭昭不開口,明瑾便當無事,想從她旁邊走過去。那女使一下伸手将她攔住了。
明瑾也不急,左昭昭不開口,她們便耗着。總歸,怕被别人看見和發現為難人的總不會是自己。
紫菀卻惱了,“左小姐這是何意?”
左昭昭的女使趾高氣揚,斥道,“何時輪到你一個下人多話了。”
“你……”紫菀氣結。
“哦?你又是什麼身份,何時輪得到你教訓重明宮的女使了?”明瑾怼回去,她沒身份,尹筱還是有點份量的吧,區區一個左相家的婢女都敢教訓三皇子宮裡的女使了,這叫什麼事。
那女使被她一兇,又見她搬出三皇子,有些心虛,臉上一白,低下頭去,不敢再說話。
“區區一個賤民,還是衛國的,還不配拿三皇子狐假虎威,裝腔作勢。”左昭昭在此時開了口,她原以為這個女子有多能忍,也不過如是。這種小事都要搬出三殿下來解決問題的,日後殿下要坐上那位置,這種人有何用?
暖被窩的人随便一個人都可以,但能輔佐他坐上那個位置的人,隻有他們左家。
她毫不遮掩自己蔑視,一臉不屑看着眼前的明瑾,越發鄙夷她的無用,覺得她不足以成為自己嫁給尹筱的絆腳石。隻消父親向莊帝開口,這婚約便會成為金口玉言,不會有變數。待春獵過後,她便讓父親去和莊帝提這樁事。區區一個明瑾,不會也不可能有什麼風浪。
明瑾将她的不屑收盡眼底,她無所謂,隻是有些可惜尹筱若是真的娶了這位做妃子,隻怕以後後院也是不消停的,都是火。但人各有所取,左昭昭圖尹筱這個人,或者他的妃位,也許有一天也如左昭昭在翠竹下所言,尹筱會圖她父親左相的權勢。
她想着離開這兒,擦身之時隻輕飄飄甩下一句,“或許左小姐該防的不是我,是你身邊其他人。”
雖然左昭昭隻奚落了她幾句,也不算太為難她。但她可沒空與她糾纏。往後一段日子她還要在宮中走動,以及要給裴陸治腿,萬一這個左昭昭纏上她了,每天與她過不去,她的事就難辦了。她可沒時間陪左昭昭吃些幹醋。
明瑾意有所指,也算提點了她一下,至于左昭昭能不能意會,能不能找到那個人,便與她無關了。
左昭昭怔了一下,還想攔她。
明瑾拉着紫菀,快步離開了,并沒有給她這個機會。徒留左昭昭百思不得其解,身邊人是何人?
為了不被左昭昭繼續糾纏,或是其他人找麻煩,明瑾還是回到了尹雪鸢旁邊的位置。諒左昭昭之流再難纏,也不敢在公主面前生事。
她回到那裡的時候,尹雪鸢已經坐回位置上了。二人雜七雜八又聊了幾句。
明瑾看向場上,在馳騁的馬和人中找着尹筱的身影,塵煙滾滾,還是一眼便在那堆人中認出了他。
方才耽誤了一會,不知已經賽了幾圈。
她全神貫注又看了幾圈。
校場上塵煙滾滾,場上的男人們個個英姿煥發,威風凜凜,個個策馬揚鞭,蹑影追風,你追我趕,唯求一馬當先。
縱在比賽,明瑾覺着尹筱依舊潇灑翩翩,身姿卓然。他一直保持在前三,偶爾被旁人超過,但神色不慌不忙,似乎信心滿滿,又似無所謂名次先後,隻享受這場賽馬的恣意放縱。
場上除了尹筱,明瑾的視線還注意到另一人。
那人和尹筱馬術相當,身形也相似,着一身月白雲紋袍,騎的是一匹黑駿馬。
二人一前一後,場上這麼多人,明瑾隻覺得此人似乎隻與尹筱鬥,明明趕超了尹筱,卻不去追趕前頭的人,隻纏鬥于尹筱前後。
加之那人戴了半張金色面具,掩了大半張臉,隻露出一雙黑漆漆的眼來。明瑾更覺得怪異。
莊國這麼大型的春狩活動,竟然允許一個戴面具的參賽,也不怕是刺客,就相當詭異。明瑾瞄了一眼坐在一旁的尹雪鸢,見她神色平靜,似沒有不妥,想八卦的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既然大家都很平靜,說明這是正常的。但她仍然好奇這人究竟是什麼身份,竟然能在皇帝面前戴着面具參賽。
進入最後一圈的時候,鼓手敲起了鼓。鼓聲隆隆,旌旗招展,明瑾的心也随之激動起來,視線緊緊追随着場上的人。
尹筱開始揚鞭加速,閃電般,馳騁縱橫,禦風飛騰,趕超了一直第一的大皇子,偏那戴面具的男子窮追不舍,二人幾乎并駕齊驅,一黑一白,你追我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