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這邊徐琮安已到徐夫子書房。久未見徐夫子,徐琮安一時之間有些恍然,直至徐夫子開口詢問學業才回過神。
徐夫子不自覺地拔高音量,追問徐琮安。“你說你已将《論語》全書背下并理解大半文義?”
“是。”見徐夫子如此模樣,徐琮安明白其大為震驚。
徐夫子緩口氣繼續問:“究竟是為何如此之快?你一一道來。”
“祖父叫我每兩日學一篇,第一日背熟後到他面前默寫,第二日試着理解文意後到他面前說出,如此反複,《論語》全書共二十篇,約莫花四十餘日學完。”
徐琮安仔仔細細将徐老爺子這些時日的安排說出,不料說完後徐夫子怒拍書案:“如此拔苗助長,當真是糊塗!”
怒後,徐夫子又考較一二,見徐琮安果真将《論語》全書熟記并理解,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說。一是沒想到徐琮安如此有天資,自己竟沒發覺;二是此前他教導的或許有些緩慢,是否耽誤了徐琮安?
不過這些搖擺和懷疑在拿出宣紙看徐琮安寫字後蕩然無存。
“你手為何顫抖?”徐琮安執筆的手微微顫抖自然沒有逃過徐夫子的雙眼,立時詢問。
徐琮安伸出左手按住自己微微發抖的右手,猶豫着回答:“每日除開《論語》外,還需寫十張字,若是祖父不滿……則需罰抄。”
徐夫子盯着徐琮安按住的發抖的手,心下冰涼,知道事情沒那麼簡單,再次追問:“罰抄多少?”
徐琮安微微垂眼,輕聲說。
“兩遍、三遍或是十遍……”
書房内安靜許久,徐夫子緩緩伸手摸摸徐琮安的頭,歎聲道:“苦了你了,孩子。”
那日之後約莫有一月,族學内徐夫子未曾讓徐琮安提筆。
回到徐宅,徐老爺子不知為何也沒再讓徐琮安練字,隻是每日的考較還是不曾落下。盡管是這樣,徐琮安的日子也是好過不少。
春去秋來,時入仲冬,天氣愈寒。
因極為看重徐琮安的學業,靜思齋的炭火卻是不缺的,明明是在寒冷的冬日,卻如春天般暖和。徐琮安沒有任何理由松懈分毫,仍是卯時起床讀書,窗外霧氣都未曾散去。
順子作為徐琮安的小厮兼書童,自然跟着沾光,平日裡也是極不願意再回自己的倒座房去,就算隻是站在書案後也是被炭火暖的昏昏欲睡。
将近年節,徐宅裡的瑣事也多起來,往日休閑的方氏也不得不盡到當家主母之責,事無巨細地開始張羅。
尤其是今年是徐琮安入徐宅後的第一個年頭,更是徐家嫡支後繼有人的第一年,年節迎來送往,宗祠祭祀都需要帶徐琮安出面。是而,近些時日徐琮安三兩日便要去方氏的雅園。
“少爺,夫人遣人傳話,裁縫鋪的裁縫已到,叫少爺前去雅園試年節的衣裳。”
順子從外面快步進靜思齋,抖落一身風雪。
徐琮安聽見聲響,放下手中的書,點頭。
主仆二人出靜思齋向内宅靜園而去,内宅僅家中女眷和丫鬟婆子及男主人可住,徐琮安畢竟是過繼又身為男兒,是而靜思齋距離内宅頗有些距離,平日裡幾乎沒有見過内宅中的女眷,這些時日因着年節之事才頻繁出入内宅。
入雅園後,徐琮安輕手輕腳,甚是拘謹。
這是這一年徐琮安同方氏相處時下意識的行為,皆因徐琮安察覺出方氏并不喜歡他,甚至有些厭煩。
徐老爺子雖也對徐琮安無甚疼愛,但到底對徐琮安寄予厚望,平日裡因着學業之事見得最多,倒也有了兩分熟悉;除開學業,徐老爺子并不苛待徐琮安分毫。
徐仲遠平日裡是不怎麼能見着的。
徐老爺子放棄這不成器的兒子之後兩人便不太親近,尤其是連子嗣一事徐仲遠也無能為力之後,徐老爺子更是見其心煩,是而徐仲遠一向也是躲着徐老爺子的,連帶着徐琮安也不怎麼見得着這位名義上的父親。
“母親安好。”
徐琮安立于房中,距方氏還有一丈之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