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近些時日,無論是在徐宅還是在族學徐琮安面對的都是無盡的壓力。
徐夫子殷切的盼望着他能考上,好對陳氏有個交代,以及保證徐琮安還能穩穩當當的在徐宅呆下去,不受苛待,自己才能不愧疚;還有些私心是想着自己能教導出個得意門生。
方氏則是将全部賭注壓在自己身上,像是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死死的攥住徐琮安不肯放手,絲毫不曾顧及徐琮安是否能夠承受。
尤其是臨近縣試,方氏即便不通詩書,卻十分極端的守在徐琮安的靜思齋,每日守至午夜方才準許徐琮安就寝。
一月後,青石鎮縣試如期而至。
天未亮,除開彩雲閣之外,整個徐宅燈火通明,方氏親自乘馬車送徐琮安到淇縣考院,眼裡是殷切的期盼。若是徐琮安能順利考上童生,不久之後即便盧姨娘生下兒子,方氏也能稍稍松口氣。
不怪方氏着急上火,此事确實是已經迫在眉睫,盧姨娘的胎就快瓜熟蒂落。方氏僅憑着正室嫡妻的名頭在徐宅是呆不長久的,如今隻能将所有期望寄托在徐琮安身上。
徐琮安依照衙役的指揮,以一米為間隔排列等待衙役檢查。長長的隊伍中,老少中青各年齡段的考生皆有,可即便如此,徐琮安這十歲左右的考生仍是少見。
徐琮安前後的人都盯着徐琮安,見其衣着錦袍,不由得暗歎,又是一不差錢的富家子弟。徐琮安拎着考籃,面容不似其他考生那般緊張,甚至有些放松,實在是方氏近日如蛆附骨般盯着他的眼神讓徐琮安不堪重負。
由此,竟然連縣試這樣莊重的考試都覺得是能夠松口氣的地方。
隊列緩慢前進,快到徐琮安時前面正在檢查的衙役突然大喝一聲:“大膽,竟敢夾帶小抄,企圖科考作弊,來人!”
這一聲大喝瞬間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至前方。
随着前方衙役的話落,後方立時出來兩名帶刀捕快,一臉兇神惡煞抽出大刀橫在夾帶小抄之人的脖頸處。
那被逮住之人眼見事情敗露,猶不死心,哭喊着掙紮:“冤枉啊——!大人,實在是冤枉,我沒有夾帶小抄,我沒有!這定是不小心夾在衣襟裡的。”
似是靈光一閃,那作弊之人竟然豬油蒙了心一般開始攀污起旁人:“大人,說不定是場上其他人夾帶小抄,見事不妙就把小抄放在小人身上,小人真的是冤枉的呀!”
這一句栽贓瞬間使得場上喧鬧起來,考生們紛紛慌張起來,七嘴八舌的為自己辯白。
“不是我!”
“空口白牙,怎能平白污蔑旁人!”
“此子簡直毒蠍心腸!”
話說着,腳步也控制不住,躁動起來。這番風波很快就将縣令大人引了過來,隻見張縣令一襲官服沉着臉行至衙役面前,不怒自威道:“何事喧嘩?”
“回禀縣令大人,此子夾帶小抄,企圖科舉作弊,屬下正欲将其拿下押入大牢;奈何此子口稱冤枉,說是不慎将其夾入衣襟,又稱是場中他人栽贓于他,引得衆人恐慌!”衙役單膝跪下,言簡意赅的将事情緣由說明白。
說罷,衙役将方才在那作弊之人的衣襟裡發現的小抄奉上。
張縣令看過後,示意身後的衙役将作弊考生的保結書呈上,将保結書同小抄上的字迹一對後冷肅道:“這小抄上的字迹分明與你保結書上親手簽下的姓名字迹一樣,還敢攀污他人?你不僅夾帶小抄,企圖舞弊,這是罪一!事發後又不知悔改,先稱不慎裝入衣襟,又稱他人栽贓,前言不搭後語,明顯是胡亂攀扯,擾亂科考,這是罪二!”
冷眼掃視一圈圍觀的衆考生,張縣令揚聲:“此番縣試,竟出現這樣膽大包天的學子,簡直有傷風化!為以儆效尤,确保此次縣試之公正,先削去此子右手,讓其此生再不能執筆,待禀明知府秋後問斬!行刑!”
衙役們手執利刃,縣令大人一聲令下立刻動手,隻見明晃晃的刀光一閃,伴随着一聲慘叫,那作弊考生的右手從手腕處被一刀砍下,鮮血噴湧而出,距離最近的徐琮安被染了一身血迹,甚至稚嫩的面龐上還有緩緩流下的溫潤血水。
徐琮安雙腿發軟,隻覺臉上緩慢流動的血水似是一條冰冷的蛇,讓他不敢挪動一步。
此舉震驚在場衆多考生,離得遠些的考生隻聽見聲音,倒是不曾仔細瞧見這樣血腥的場面,倒還無妨;可同徐琮安一般離的近的考生們皆是面如菜色,雙腿發軟。
見衆考生噤若寒蟬,張縣令明白他殺雞儆猴的做法已經起效,也不願再起波瀾,示意衙役迅速将那血淋淋的斷手撿走,将這作弊的學子壓下去,抓緊時間讓衆考生入考場才是正事。
不怪張縣令這般鐵血手段,實在是曆朝曆代這科考舞弊一事那是萬萬沾染不得,一不小心就是株連九族的大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