萦繞在鼻尖的微苦花香失不見。秦悠眨眨眼,乖巧地跟着莫林走到不遠處的另一個房間。他突然問,“你們謝老師經常喝酒嗎?”
莫林動作一頓,有些奇怪:“我從沒見過老師喝酒啊,怎麼了嗎?”
“沒什麼,好奇。”
秦悠笑了笑。
謝翎這家夥,不完全信任莫林。那哪裡是什麼花香,分明就是酒香。金酒、藍柑.......以及最重要的,銀月桂。或許是加了點别的料,讓銀月桂的香氣完全揮發出來,但是又浸的太深太久,以至于浸出了苦味。
那是他親手調出的酒——阿爾忒彌斯。它也曾是謝翎的成年禮物之一。
秦悠垂眸不語。現在想來,襯衫上那些“墨迹”,大概也是傾灑的酒液。
*
謝翎在埃蘭的第十次歎氣中收起終端。一擡眼,就見埃蘭感動地捂住心口,道:“我的謝大主教啊,您終于肯看我一眼……”
謝翎站起身,猛地彎腰湊近,一手撐在埃蘭身側,一雙藍眸倏然放大。埃蘭瞬間卡殼,瞪大了碧綠的眼睛。
就聽謝翎問,“看了,然後呢?”
埃蘭:“.......你哥教你這麼看人的?你就是故意整我的!”
謝翎:“知道就好。你太吵了 。”
說罷,他起身坐回去。埃蘭還心有餘悸,不嫌話多地繼續說,“你又不是第一天認識我……監控這麼好看嗎,幹嘛不自己親眼看着?交給莫林那小子你真的放心啊........”
“莫林暫時不會動他。這邊教皇有令,你不也是立刻趕過來了嗎。”
埃蘭聳了聳肩,掏出随身攜帶的兩管試劑,放在燈光下觀察反應狀況,不忘回怼:“你又肯定了?他不會動手,可不代表他不會講小話哦~”
謝翎後靠在椅背上,垂眸道:“不影響計劃。更何況.......”他聲音放輕,卻還是被埃蘭捕捉到了那一句——
“......秦悠愛信信。”
埃蘭“噗嗤”一聲笑出來。這時,一個試管裡的金色液體忽而開始沸騰。他眯了眯眼,道:“謝翎,你就沒發現秦大指揮官來了之後,你越來越像個活人了嗎?”
謝翎:“沒有。一直和屍體針鋒相對的感覺怎麼樣?”
“難。”埃蘭歎口氣,把試管擱在架子上,撐起下巴接着道:“今天看你心不在焉的樣子,我心情忒好,就告訴你個秘密。遲到了幾十年的秘密——”
謝翎拿起那管還在沸騰的液體,随口回,“在恤孤院那場火裡,你想告訴我的?”
“.......你怎麼又知道了!!”
“我們的交集不多,很好猜。”
“真是一點驚喜感都沒有了.......”埃蘭撇了撇嘴,道,“那時我想說的是,我的家毀于一場鄰居家的大火,是一場完完全全的意外。除了我,該死的和不該死的所有人都留在了那場火裡。但你不一樣。”
埃蘭頓了一下繼續,“你還可以去報仇,你有理由活下去。所以我當時善心大發,想讓你别管我啦。哪知道半路殺出個太子呢,搶走了我的救贖大業.......”
太子?
可不是太子。
謝翎勾了勾唇,卻還是嗯了一聲,算是承認了埃蘭的解釋。就在這時,教堂的門緩緩打開。謝翎率先起身,聽見身後傳來一聲輕笑,随後傳來埃蘭輕慢的語調:
“你不管不顧地讓我活了下來。我一直沒有和你說——謝謝。謝翎——”
謝翎沒有回應。埃蘭冰冷的綠眸一眨不眨,忽然提高聲音:
“喂!謝翎!你聽見了嗎?”
——你聽見了嗎,那赤|裸|裸的恨意?
謝翎停下腳步,一手插兜,淡淡轉頭,埃蘭揚起過分燦爛的笑容。于是他和某人先前一樣,抿唇,勾起唇角,到一個嘲諷的弧度,回道:“聽見了。”
然後頭也不回地走進大門。
埃蘭深深吸氣,緊緊盯着他挺拔的背影,最後惡狠狠道:“......暴君!”
誰知謝翎竟然聽見了。他似乎笑了兩聲,留下一句斷斷續續的回應:
“很抱歉......夏裡斯在那個位置上坐的很好......所以,還輪不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