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你說得對。那麼可以告訴我,你這幾天都跑哪兒去了嗎,梅菲斯?”
“……你的話題要不要跳的這麼快?”
秦悠彎起眉眼,笑道:“反正你能跟上。好了,不能回答的話換一個問題——為什麼主動提起秦娴?兩次?”
秦悠盯着自己的戲精摯友。這人很會演,比方說現在:一幅驚訝秦悠抓了這麼個離譜重點的樣子,嘴裡已經開始插科打诨了。
如果忽視他手裡的酒——液面上那淺淺漣漪的話。
秦悠垂眼,毫不客氣地打斷:
“停,我要去接謝翎了。”
“诶好——記得明天去軍部報道啊——什麼時候履行賭約啊——”
沒等梅菲斯強調完,秦悠的背影已經消失在人流裡。
走的真是幹脆利落。
不愧是秦娴帶大的。
他歎口氣,慢慢喝着杯裡的酒。在隻剩最後一口時,淺咖色的鬓發随着動作垂下來,停頓在杯檐,久久未動。
*
與此同時,中央軍校校醫院。
謝翎睜開眼時,房間内空無一人。他慢慢坐起來,用指節狠狠抵住太陽穴。良久,刺痛感才漸漸消下去。
其實每年來中央軍校插班的人都不少,插班考核已經有了固定流程和對應難度。謝翎的筆試早就全部考完了,按照流程,最後一項是體檢和精神力測試。
很不幸——也在意料之中,他沒有撐過精神力測試。
他不打算在這兒等着被宣判。等力氣稍稍恢複些許,他就翻身下床。剛走兩步,門就開了,進來的就是全程跟随他的考官。
謝翎看向男人手裡的測試報告,呼吸急促起來。接下來的對話,仿佛離他很遠,他聽着,似乎與自己毫不相關,而另一個人在替他回答。
【你知道自己的精神力狀況嗎?】
【知道。】
【或許勉強能夠判定為C級精神力……在運用的熟練度上】
【嗯】
【你的筆試成績很優秀,但是——】
啊,但是。
但是。
【緊張?】
謝翎機械地搖了搖頭。對方又說了什麼,聲音驟然清晰起來——
“但是,從答題細節可以看出來是臨時補的。能補到這個成績,也是少見。謝翎,你接受機甲機械專業嗎?”
謝翎張了張唇,半晌才道:“我還以為……”
“你以為你不行?”
考官猜到了他要說什麼,笑了一聲,将手裡的數據檢測遞給他,“謝翎,不要低估自己的價值。”
謝翎接過這疊紙,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個紅圈一個問号:[存疑]
“你的精神力受過重創,對嗎?”
“……很明顯嗎?”
考官指了指後面的數據,示意他自己看。
“大腦神經強度與精神力等級不匹配。簡言之,你的身體就像一個瓶子,上半部分破破爛爛,于是出于自我保護機制,精神力被壓在最底端,無法調動…… ”
即使調動了,也會從破破爛爛的洞裡逸散出去。
但是,這也意味着有補救的可能性,更何況軍校是有藥劑學專業的……
謝翎垂眸,思考了一會兒,鄭重地收起報告,鞠躬緻謝。
考官笑起來,剛想說一句歡迎,就見少年直起身,一雙藍眸真摯地看着他:
“請問,有跳級考核嗎?可以雙專業同修嗎?如果可以——”
考官嘴角一抽,立刻打斷他:“可以,都可以。在我們這裡,隻要你實力夠強,你就可以打破規矩、開創先例——好了,明天就收拾收拾過來,沒個一年半載别想回家了,明白?”
說完,他招呼來一個閑着的教官把人送出去,一屁股坐在床上,頭疼地捏了捏眉心。
“艾德裡安,把他留下來,真的沒問題?”
他聞聲看向門口突然出現的男人。那人長得白淨,臉上架一副細框眼鏡,黑眼圈不濃,但似乎從來都沒消下去過,整個人病恹恹的,胳膊裡還夾着幾本厚冊子。
艾德裡安啧了一聲,“校内請尊稱我為副校,紀檢主任。怎麼,因為是秦悠推薦的,你就這麼不放心?”
紀元霖騰出一隻手指了指厚冊子,木着臉道:“他一個人能占半本違紀檔案,您說呢?”
“哎呀,想當年我也是這樣……”
“今時不同往日!這不是您再留下一個不穩定因素的理由!”
“不穩定?”
艾德裡安拍拍屁股站起來,伸了個懶腰,看向義憤填膺的紀檢主任:
“軍校為什麼需要穩定?這孩子多好啊,你看,都已經想着跳級雙專業了,正好給那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來點壓力——尤其是三年級的那幾個——哎呀他要是真能跳了,多正好!”
艾德裡安雙眼放光,一幅等着看好戲的模樣。紀元霖努力平複呼吸,扶了扶眼鏡,冷聲回道:
“我不希望到時候檔案厚得您都搬不動——”
“為什麼我要搬?我可是副校啊。”
艾德裡安走上前,拍了拍這位紀檢主任氣得潮紅的臉頰,俯身道:“老紀啊,你可别忘了……”
紀元霖一動不動。
“……我們都還等着你的把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