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買沖喜的媳婦,足足花了五十兩啊,家裡的積蓄都掏空了。”闵氏被撺掇地心裡有些動搖。
“村裡未嫁的小娘子,家裡但凡條件過得去的,都不會同意做沖喜新娘,我隻能找了人牙子,花高價從外面買,可惜我家大郎當晚就沒了,我現在養活自己都費勁兒,哪還有多餘銀錢去養個外人啊?”闵氏一臉愁容。
“我看呐……”胖嬸子湊到闵氏耳邊嘀咕着什麼,眉飛色舞,越說越興奮,“到時候咱多要點。”
“母親。”林惜染上前攙扶住闵氏,當即截斷了兩人竊竊私語的話題,“有一件小事兒,媳婦跟您說一聲。”
胖嬸子一臉意味深長地看過來,林惜染側頭斜睨她一眼,頓時沉了臉。
胖嬸子被小寡婦惡狠狠地白了一眼,心裡一驚,張了張唇又把話咽了回去。
林惜染扶着闵氏進了西廂書房,關上門,轉身給闵氏撲通跪下了,“母親,我嫁了進來就是咱家媳婦了,生是穆家的人,死是穆家的鬼,我不走,也沒有改嫁之意,求您不要逼媳婦改嫁啊。”
闵氏被林惜染這一跪,吓了一跳,忙去扶她,“先起來說話,不是我不留你,實在是,家裡這條件你也看到了,太難了。”
“我,我保證以後少吃飯,多幹活,盡心侍候您終老,求求您留下我吧,我,我想辦法努力賺銀錢,貼補家用。”林惜染哽咽着,眼淚在眼眶中打着轉,可憐巴巴地擡頭看着闵氏。
林惜染心裡慌慌的,她一個姑娘家如果不能留在這裡,被轉賣的話,她不僅活不下去,自此離開這個和阿娘約定好的地方,那家人回來再也找不到她了,自此人生無望與家人相逢。
嗯,哪怕死皮賴臉地糾纏,動之以情曉之以理,也要讓闵氏憐憫她,從而留下她。
闵氏心裡又猶豫起來,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歎了口氣,“唉,讓我好好想想,咱們先去外面接待鄉裡鄉親的,給大郎安葬後,咱娘倆再說。”
林惜染忙用袖子按住盈眶的眼淚,點點頭,起身扶着闵氏出了屋。
接下來,她要好好表現,讓闵氏認可她,林惜染心裡暗自加把勁兒。
掀簾出了西廂,林惜染攙扶着闵氏來到院子裡,她眼角殘留的淚痕和紅腫的眼眶,倒是符合小寡婦悲傷的心情,外人看了也隻會唏噓不已。
二房和三房的叔叔嬸子陸續都來了,闵氏見狀,緊挨着林惜染耳語,“自從大郎他阿爹經商賠得個傾家蕩産輕生後,二房和三房就鮮少和咱們大房來往了,生怕被連累,幾乎等同于斷親。大郎病故,按祖宗規矩,我是應該親自登門去請他兩位親叔叔過來操持白事的,可我想着都這麼多年都不來往了,就沒去請,沒想到這兩房不請自來了。”
林惜染聽明白了,點點頭,“交給我來接待吧,您隻表面客套兩句就行。”
長輩親戚既然上門了,那禮節規矩也不能少,林惜染迎上去,給兩位叔叔屈膝見了禮,緊前半步帶路,掀簾帶進了正廳。
正廳裡,幾位族老正坐在上首榻上交談,兩位叔叔向族老們團團拱手見了禮,謙讓着落了座。
林惜染轉身往窗外看,見二嬸子和三嬸子在院子裡閑逛着,這看看那瞧瞧,還在各房門口掀簾往裡探看,挨着頭随耳語随指指點點着各屋。
她正準備出正廳去探看一二,隻見一臉笑意的二嬸子和三嬸子拉着毫無心情的闵氏進了正廳。
“說句不好聽的。”二嬸子環顧一圈廳内諸人,最後看向闵氏,“大嫂,今天這麼重要的日子,家裡都出了這麼大的事兒了,二郎怎麼還不回來看他哥最後一眼,不會在戰場上有什麼不測了吧?”
闵氏忽地站起來,又急又怒,“二弟妹,你這是說的什麼話?咒我家二郎啊?”
林惜染侍立在闵氏身後,她拍了拍闵氏的肩,示意她冷靜先坐下,然後目光清冷地看向二嬸子,“您既然知道這話不好聽就不要說了,軍隊有軍規,戰場遠在千裡,豈是說回來就能回來的?自古忠孝不能兩全,您這時候又挑這個理兒,徒惹我母親悲傷。”
“就是,我們家還靠二郎軍隊定時發放的軍饷過日子呢,我家二郎好好着呢。”闵氏趕緊補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