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屋子裡站着零散幾個人,林奎之抱着刀在扶手椅裡打着瞌睡,旁邊的錢修生一臉熬夜的疲憊,揣着雙手,精神萎靡地蹲在了椅子上。
他試過了經典的尿遁,結果林奎之直接叫人抱來一個夜壺,之後這千戶一聲令下,叫其他人全都轉過去,隻有他自己堵着耳朵瞪着大眼睛盯着他。
提奇怪的要求,他就會“哦哦哦好的”然後吩咐下屬去做,下屬會裝模作樣大半天,回來告訴他做不成……
一來二去,錢修生自己都搞累了,那家夥居然還一本正經地問他還需要點什麼!
“老夫想休息,”老頭精神不振,委委屈屈地縮進了椅子裡:“不麻煩官爺了。”
蘭煙渚一進門就看到牆角那朵憂郁的“蘑菇”,她嘴角抽了抽,眼神飄向身邊笑盈盈的陳松睿。
錢修生則是眼前一亮,老頭像是看見了救星,“诶呦”一聲蹿過來,沖着蘭煙渚就是賊大一聲“閣主”!
“這位錢大夫幫我們驗了屍。”陳松睿對林奎之使了個眼色,這才對這錢修生一抱拳:“還得多謝大夫。”
錢修生幹巴巴地笑了兩聲,也回了一禮,這才将屍體的情況給了蘭煙渚聽,末了補充一句:“倒是胸口的那一劍看上去頗有實力。”
方滿穗聽到“劍”,藏在鬥篷中的手猛地攥緊,使勁一咬舌頭,才止住了想要擡頭的沖動。
她隐藏在面具之後的眼睛盯着錢修生,心口的搏動愈發慌張淩亂。
劍……為什麼是劍,錢伯的話好像故意沒有說完,他下半句是什麼,是“似乎有些熟悉”嗎?
她不能動,隻能在背後當一個不聽不看的啞巴侍從——陳松睿就坐在旁邊,一切動靜都會被那隻狐狸似的狼狗收入眼中!
蘭煙渚沒什麼表情的點點頭,上前拍拍人肩膀:“辛苦了。”
陳松睿在他們交流的時候就叫人将屍體洗刷好送來,這會兒拍拍手,示意幾位看向自己:“這就是‘虹霓姑娘’。”
“這不是虹霓。”蘭煙渚皺着眉說道,瞄了一眼陳松睿,揚了揚下巴:“這是何意?”
“這當然不是虹霓姑娘,隻是這人作為虹霓姑娘死去了。”陳松睿目光在蘭煙渚的眉眼間逡巡片刻,又波瀾不驚地看向死者:“真正的虹霓姑娘在哪,本官沒找到,不過我想誰殺了她,閣主也許能幫忙。”
蘭煙渚捂住口鼻,湊進些看了看死者,皺着眉搖搖頭:“不認識。”
“啪!”
陳松睿像是聞到血腥味的鲨魚,扭過頭,看向不小心撞到桌子上花觚的方滿穗:“哦?這位侍衛似乎認識這人。”
方滿穗先是想看仔細些,湊近了幾步,心中一慌,後退的時候撞到了桌子上。她後背出了一層冷汗,心跳快把耳膜震碎了,強壓慌亂,沉聲說道:“屬下不認識。不小心撞到,驚擾兩位,實在抱歉。”
她曾與父親學過變聲,此時聲音沙啞渾厚,聽起來像個變聲期的少年。盡管面具隔絕着了陳松睿的目光,方滿穗還是感覺到那股刮刀似的眼神,恨不能把面具下的皮囊全都割裂,好好看一看藏在胸口中不安的内心!
她暗罵一聲,再不敢仔細看,規規矩矩站回到了蘭煙渚的身邊。
“哦,這樣。”陳松睿笑了笑,倒是寬容大方放過了方滿穗。他四下看了看,似模似樣的對着蘭煙渚一拱手:“還請閣主行個方便,讓我的屬下探查一遍怡紅院。”
怡紅院并非塵外友暗樁,蘭煙渚點點頭,沒再阻攔:“那就拜托指揮使了。”
“好說,好說。”陳松睿這會兒倒做足了溫文爾雅的樣兒,沖蘭煙渚點點頭,便帶人離開了。
剛出門,他就收了臉上的笑,用内力傳音姚姜:“去屋裡找個地兒藏着,聽聽蘭煙渚和那侍衛說什麼悄悄話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