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幾個錦衣衛夤夜前來,直接拍起了塵外友總部的大門。
塵外友面上是一家賣珍寶珍玩的商家,需要用暗語才能進入買賣消息的地方。這大半夜早就打烊了,隻跑出來一個攏着外套、睡眼惺忪的老頭子,聲音模糊,看上去還沒睡醒:“客官?诶呦,貴客啊,我們收檔了【打烊了】,你唦明朝,明朝再來唦【你們明天再來吧】。”
他話還沒說完,忽然身形往後一撤,躲開了陳松睿探過來的手。
“嗯?”老頭像是忽然醒了,揉揉眼睛,看着陰沉着臉色的陳松睿,又瞄了眼他們那群人的穿着,換成了大梁官話:“深夜來訪是為何事?若是要找人麻煩,這裡就剩個小老頭我了,怕是幾位揍起來不爽利,不如明天早上再抄家夥什來打吧。”
陳松睿本就想要出其不意,挾持個人質在手裡,卻沒想到這老頭居然會點功夫,嘴裡還油嘴滑舌。他冷笑一聲,不信這人認不出錦衣衛的飛魚服。
“哈哈,好呀。”陳松睿笑着歪過頭,手上凝了内力,猛地一招,門口那把木凳像是被什麼強行拉動,倏地沖老頭沖了過來。
老頭蓦地一個旋身,閃開了飛速襲來的凳子,那嘎吱作響的玩意便被陳松睿抄進了手裡。他就這麼往門口一坐,翹起二郎腿,對着老頭一揚下巴:“看您腿腳也沒什麼事兒,去,把蘭煙渚給我叫來。”
“先說好,”他搶在老頭說話之前,一字一頓地,殺意幾乎能将那華貴石磚地闆劈成兩半:“今天子時,我還見不到蘭煙渚,明天這裡就會換名兒,換成‘錦衣衛親軍指揮使司’。”
老頭一梗,“這這這”半天,面對着一群虎視眈眈的錦衣衛實在半句話也憋不出來。他揣着手,縮着脖,眼神兒從那些個繡春刀上一一飄過,權衡片刻,才“哎”一聲,老老實實地說道:“好,好,幾位官爺等等,老頭我這就、這就去叫閣主。”
陳松睿小闆凳做出了堂口的架勢,颔首示意,臉上挂着溫和的笑,眼神分明都快把人戳上無數把刀了。
“還請您快點。”他提高了聲音,瞥着那老頭的小碎步:“等急了,我們指不定做什麼呢。”
老頭腳步一頓,之後撒丫子跑得更快,沒一會兒就消失在街盡頭。
林奎之剛想跟上,卻被陳松睿叫住,讓他送姚姜回去,把姬滄遠叫來。
林奎之先是“诶”了一聲,又愣了愣,直白地問道:“為什麼不讓我追那個老頭?”
陳松睿差點被人氣笑,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追?就你這連姚姜還不如的輕功?!别給我扯皮,趕緊把姬滄遠換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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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小巷裡寂靜地隻剩下樹葉沙沙聲。不知道誰家種的枇杷熟透沒摘,咕噜噜掉到了地上,被隻貓咪無聲地推來推去。
蘭煙渚歪在樟樹下的搖椅上,手裡拿着剛從信鴿上取下來的信,仔仔細細地看着。她一雙細眉緊蹙,手指掠過信紙上字,重重地歎了口氣。
院兒裡點了幾盞燈,昏黃的燈光晃悠着撒在院兒裡植物的葉片上,點出斑點金粉。咯吱咯吱的聲音像是老鼠在偷吃——石桌上坐着個盤着腿的少年,桃子啃得咔嚓響,身旁放着的盤子裡全都是桃核。
“吃了一/夜了,吃積食了要。”蘭煙渚把信折了幾折塞進袖子裡,用手指揉着太陽穴,表情有些煩躁:“穗穗回來了?”
蘭霜毫啃桃子的聲音一頓,少年鼓囊着腮幫子,眨眨眼,二愣子似的:“啊?”
“啊你的頭,穗穗人呢!”蘭煙渚瞪了一眼弟弟,把後者吓得差點被桃肉噎住。她站起身就要叫來暗衛問問行蹤,蘭霜毫臊眉聳眼,眼看着擋不住了,隻好支支吾吾地叫了一聲:“額,那個……”
暗衛剛回了沒見到,後面就有蘭霜毫遮遮掩掩的聲音,蘭煙渚立刻就知道這倆小屁孩瞞着自己幹什麼了。她用力吸了一口氣,強行憋住自己的脾氣,不耐煩地沖後面吼到:“額,額什麼?!喉嚨眼兒被桃核塞住了是怎麼的,說話!”
蘭霜毫渾身一抖,隻好哼唧着說道:“穗穗……穗穗說要去,唔,要去守着素潭……”
“荒唐!”蘭煙渚吼道,一掌将廊下種得竹子擊得粉碎。她下令暗衛,讓他把方滿穗揪回來,這才轉身沖着蘭霜毫吼,氣得直拍柱子:“你們兩個小兔崽子又瞞着我私自決定!!兔崽子膽兒肥了,敢上天了!知不知道想抓人的是誰,啊?!是陳松睿,是皇後表弟,太子伴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