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後,楊睿娟帶着李尤去和金耀日報的主編見了面,順便把李尤的晚飯在一家老火鍋店解決。
楊睿娟喜歡邊吃邊談事情,在飯桌上談事,她會很放松。
李尤和羅清剛做完單子,想把羅清帶上一起吃一頓晚飯,那家老火鍋的菜品很有特色,梅子酒很甜,李尤想推薦給羅清嘗嘗鮮。
但羅清晚上約了人,做完單子剛好過了飯點,李尤順路将她送到最近的地鐵站。
路上,羅清坐在小電瓶後,戴着李尤給她的遮陽帽,抱着李尤的腰溝通:快開校了,她之後可能周末才能跟着李尤見習。
她比較抱歉,開校後工作日不能來,李尤一個人忙不過來,會給李尤造成麻煩。這段時間她跟着李尤學了很多,不止是多了家電維修一門技能。
李尤業務很廣,家電水管維修清洗都在做,之前有閑心,還專研些有趣的東西。李尤把她會的所有在遇上一個問題後都會輻射性地展開,沒有保留地交給羅清。
羅清還學會了換鎖和用發夾鋼絲拆解簡單的鎖,當然也有利用杠杆原理暴力拆一些U型鎖。
李尤一開始便知道羅清隻是業餘學習性質,不是專門的職業需求,她說羅清不用擔心,公司有的是人,而且老師那邊,也有人可以和她搭配。
将羅清送入地鐵站,李尤趕到老火鍋店。
鮮紅的牛油火鍋冒着騰騰熱氣,咕噜咕噜冒開紅花椒和幹辣子,好幾雙筷子夾着毛肚,七上八下地燙着,一股濃郁的麻辣鮮香撲鼻。
餐桌上,不止老師一位女性,好些比李尤稍長的姨姨正雙頰酡紅地笑鬧。
一見最小的李尤到了,坐在楊睿娟身旁的女性讓位,熱情說:“這就是你說的侄女吧。妹兒,今天這鍋料太香了,姨姨們就不客氣咯。沒等你,你别見怪,來來來。坐在這兒吃。”
她們已經開吃了,預留了些在李尤碗内,葷菜堆疊成小山狀的刨冰一樣,小碗快裝不下。
楊睿娟介紹道:“這是我侄女,李尤,木子李,蚩尤的尤。”
楊睿娟一個個介紹餐桌上的姨姨:“這位是劉阿姨,這位是王阿姨,這位是……”
李尤乖巧地喚了她們每人的名字,有個阿姨給她倒了果汁。
楊睿娟笑:“她可以喝。”說完,叫了二兩梅子酒。
李尤喜歡喝這家的酒,酸酸甜甜,濃度還高,很适合微醺。
楊睿娟提前和李尤溝通過人名,比如,劉阿姨劉钰是做媒體行業,辦了個文化發展公司,金曜日報的老總,而金耀網背靠西南某省經濟發展研究所。
楊睿娟在濟州島打工認識了劉钰,劉钰那會兒沒做公司,當時剛從北影導演系研究生畢業,沒有急着找工作,一邊做旅遊節目的編導,一邊拍了她的第一部紀錄片,主角是一群黑去濟州島做工的而立之年女性。
拿了獎,劉钰去了當時還不是六代導演的某導手下做攝影。之後劉钰嫁了人,丈夫升遷,她們離了婚,折折騰騰好些年,劉钰又想起自己還是該拍點什麼東西。她找到出海的楊睿娟,聚齊了前十年拍過的女人們,想重新拍她們的生活。
劉钰在跟拍楊睿娟的四個月,重回了職場,過了幾年,她在上海和人合夥創辦了一家文化公司,旗下打造多個IP産品,做各類欄目。
餐桌上的中年女性,大部分都是楊睿娟在濟州島打工認識的朋友,算上初見,交情有近二十年。
一聽李尤年紀輕輕就跟着楊睿娟沉得住氣做維修,紛紛誇她好厲害,叫她做長久,之後和楊睿娟獨立出來開公司。
然後她們就讨論這兩年各方面尾随政策,生意上的變化情況,也說舊識,誰誰誰在澳洲混成了牙科醫生,拿了合法身份,也讨論家庭生活。
李尤旁聽,也大概明白楊睿娟準備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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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中旬,羅清忙學校的事去了,李尤做活的搭子變成了某個年輕男生。
周末一起運動的朋友,則多了羅清。
在X大打球,會碰見熟人,偶爾也向富哥客戶打聲招呼。
李尤在火鍋聚餐後,接到了公司的安排,不是站點的安排,是還要上層的公司總裁。
她們這家政維修服務公司結構并不複雜,就三個股東合資辦的,站點門面全是租的,配個經理守着,經理工資還不一定有老師傅工資高,總的管理交給隻入股30萬的三把手把控,另兩位大小總負責大的出資。
名下入股的公司很多,這間平時就更不上心,最多叫上三把手問問最近營業情況。
有個省級單位的日報聽說她們公司女師傅維修技能很強,想采訪一下,宣傳新時代女性力量。
公司還沒接受過任何媒體的宣傳,三把手一時有些驚喜,他甚至不知道報社是怎麼知道他們公司有多名女性維修工。不過他還是很重視,畢竟是個有頭有臉的本地報社。
大氣做人的楊師定是要被叫出去充當門面,李尤是個讀過書的年輕大學生也得被叫上,楊師的兩個徒弟用去充人頭,站點經理還搭上幾個年輕男工,讓他們去蹭個機會露臉。
但報社編輯不采訪男工。
經理一聽,回去便同站點的老師傅陰陽怪氣地調侃:“現在時代變了,咱們站點女維修工更吃香了。”
本地日報在抖上出了個訪談視頻,之後就被金曜日報等多家媒體剪輯轉發,小編标題取得有看點,李尤的公司就像站在風口上的豬,莫名其妙被吹飛了起來。
那幾天,邀約采訪楊睿娟的電話不斷,但楊睿娟留的是站點辦公室的電話。
經理每次接到電話,樂呵呵地安排楊睿娟停活,來辦公室接受媒體老師的采訪,神采飛揚又頤指氣使,像土豬變成豪豬。
而李尤的搭檔變成了站點新聘請的一名男大學生,因為兩個年輕人要代表公司去參加一個機械制作大賽的素人綜藝。
公司高層都被網媒的力量沖擊得暈乎乎,不知道為什麼在網媒上就火了,還有綜藝邀請,在抖上淺淺出了名。
三把手不懂,但歸結為公司的運道來了,隻是錢還沒到他的腰包内,他有點納悶。做生意的人多少信點,三把手打算找人幫他把财庫擴充一下,等着錢好入庫。
很快,七夕來了。
見不到李尤時,霍儀隻能關注李尤的工作視頻,他很含蓄,不想自己頻繁點贊給李尤造成困擾,偷偷摸摸點一兩個,裝作随意看見就點了的樣子。
她和羅清搭的一個半月内,隻有她出鏡的視頻,但最近,李尤的工作視頻内多了個穿黑色短袖的年輕男孩子。
男生少男感很足,高高瘦瘦,夏日的陽光把他的皮膚曬得偏棕黑色,有肌肉但不多,手肘線條很明顯,胸幾乎沒有,平的!臉吧,說不上帥,至少霍儀覺得不帥,挂兩顆虎牙在嘴角,算青春可愛,娃娃臉隻能讓他淪為土帥類型去沾邊,跟松獅和田園犬串出來似的。
而且,這男的,霍儀點評道:短袖領口寬大,時不時在鏡頭内蹲着,露個被日頭曬得嫣紅的鎖骨和喉結,霍儀覺得他不太注意個人形象,不太撿點。
霍儀每次看到視頻有這男的,都想刷走,但又忍不住看下去,審視這男的有沒有露出多餘部位給李尤看見了。
好恨。
以前沒認識李尤,霍儀因為被霸淩,隻有輕微的厭男症,厭惡那類睾酮素強盛控制不住情緒的自大男人,現在隻剩下平等的憎恨。
平等地恨每一個比他年輕,比他貌美,比他能在日常生活中靠近李尤的男人。
他看男生接過李尤抵出的扳手時,不知道是心機深還是無意,觸碰到了李尤的手指,而變得惡毒怨恨:好惡心的綠茶,真想祝願所有男人都發福變醜,這樣就不可能被李尤看見了。
轉頭,霍儀去抖上掃了眼“頂級蕩夫”的賬号,也就是他學得最多那位擦邊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