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有然聲音不大,但本就安靜的屋子中讓這一句話像是驚雷一般在喬憶亭的耳邊炸開,他的表情一下子就僵在了臉上。
“你、你說什麼.....”
看見喬憶亭的臉色微變,曾有然意識到自己剛剛不小心把心裡話說了出來,連忙找補,“我說,我太喜歡師兄剛剛認真起來的模樣了。”
一邊說着,一邊朝着那孩子走過去,不敢看喬憶亭的眼睛,“師兄你簡直太厲害了,什麼都會做。”
聽到解釋,喬憶亭一下子松了一口氣,隻是他也不知道為何自己會緊張,摸了摸臉随即恢複剛剛得意的神情,跟了過去,“想學嗎,改天我教你啊?”
而曾有然笑笑不說話,隻是點了點頭,心中的苦澀不言而喻。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
病床上的小孩漸漸退燒,呼吸逐漸均勻起來,或許是麻沸散的藥勁已經過了,她依然有些輕輕抽搐。
這時,老郎中從屋外進來,踟蹰不前,“兩位大俠,我準備打烊了,您看……”
喬憶亭擡眼看了看那郎中,說道:“孩子不能随便移動,就先在這裡,勞煩您照看一下,明日我把錢給您送來。”
郎中遲疑了一會兒,看了看兩人的衣着,才點頭。
兩人出了醫館後,看着漆黑的暮色中空無一人的街道,有些清冷。喬憶亭兀自走在前面,忽然想起來上午的時候曾有然與禾真真的談話。
他轉身看見沐浴在月色下的曾有然,心中一片甯靜,“師弟,城主今日找你可是有急事?”
“嗯?”曾有然快步趕上喬憶亭的步伐,與他并肩,“沒有,師兄為什麼這樣問?”
喬憶亭看他猶豫的模樣,便拍了拍他的肩膀,“有急事你去處理就好,我這裡也沒什麼事兒,不用擔心。”
“倒也不是什麼着急的事情,師兄不必擔心。”
聽着曾有然平靜的語氣,好像真的沒什麼大事一樣,喬憶亭也不方便再追問,“那要是有什麼需要幫忙的,盡管說。”
曾有然望着遠處的月亮,心中想着上午禾真真拿來的密令,輕輕笑了一下,随後才“嗯”了一聲,算是回應。
翌日清晨,喬憶亭擔心着那孩子的身體狀況,擔心郎中不知道如何照顧,便趁着曾有然還在熟睡,悄悄離開房間趕去醫館。
他自覺輕手輕腳,殊不知在他離開枕頭那一刻曾有然就已經醒了,看着關門出去的喬憶亭,曾有然緩緩睜開眼睛,眨眼間那榻上已經不見他的人影。
“大夫,那個孩子情況怎麼樣?”
郎中一瞧是昨日那個神人,急忙迎過來,“那孩子已經退燒了,大俠您這邊請。”
喬憶亭跟随着郎中的步伐,進房門便看見一婦人坐在那孩子床邊。
郎中看着略顯疑惑的喬憶亭,急忙解釋,“小姑娘家我也不好過問,便讓内人來照顧着。”
看着郎中和郎中夫人忙前忙後,喬憶亭有些不好意思,“多謝大夫,多謝夫人。”
他走到床邊,手覆到了那孩子額間,并沒有複燒,說明昨日的傷口處理有了效果,緊接着便開始為她檢查身上的傷,有幾個即将紅腫的地方可能還會繼續發展城壓瘡。
喬憶亭皺了皺眉頭,不敢想象這孩子之前遭受了多麼非人的待遇,可自己也是大男人一個,便對一旁的夫人說道:“辛苦夫人,這孩子還需要您多多照看。”
夫人似是有些怕他,不敢擡頭看他,聽到話語隻是點點頭。郎中接話道:“大俠放心吧,交給内子去做就是了。”
喬憶亭放心地點了點頭,随後想起來昨日好像承諾要給他錢的,可自己身無分文,“不好意思啊大夫,我今日出門走得急,忘記帶錢了,我回去取。”
郎中笑了笑也沒有怪罪,“不礙事,就沖你昨日救人那架勢,我也信你,隻是鄙人還有一個不情之請。”
“您說,能幫的我一定幫。”
“這孩子應當不是你的吧,”大夫回頭望了一眼夫人,“我們夫妻兩人到現在還沒有孩子,要是可以将孩子留下……”
說完便要沖着他跪下,喬憶亭一把扶住,“這孩子确實不是我的,我也做不了主,不如等她醒來你問問她自己的意見。”
這郎中聽完後,仍然不肯起來,繼續說道:“那您可否将昨日的治法給我細講講?”
好一個以退為進!
“您這言重了,我這都是小把戲,您這岐黃之術才是真才學。”
他就算有心要教,這什麼都沒有可怎麼教,再說他自己,也有什麼資格做人家師父。
看見郎中執拗的樣子,喬憶亭用力往上一提,手中的人便筆直的站住了,“您既然要聽,也不必這樣,咱們權當作是學術交流,如何?”
那郎中感受到喬憶亭的手勁,哪還敢說不字,隻能頻頻點頭,“好好好。”
一整天的時間,喬憶亭都泡在林氏醫館中,細心為郎中講解着昨日的操作細節,末了,夫婦兩人還要留他吃飯。
“多謝夫人好意,隻是我得回去照看病重的家人,明日我再過來,先行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