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又被面前的人搶走,“也會是别人?”
喬憶亭低着頭,沒有回應,他也不敢擡頭去看出聲的人,因為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應當說些什麼。
“好。”等了半晌沒有回應,曾有然忽然站了起來,“好,既然師兄執意不承認,那我們就做師兄和師弟。”
這話已經是他第二次聽到了,和之前那次不同的是,他發現這個看起來已經長大成為男人的師弟,在努力克制着自己眼中的淚水。
他知道,這一次不是裝可憐,是自己真的把這他逼急了,可是他何嘗又不是在逼自己?
繼而,他看着薄唇輕啟,曾有然帶着重重的鼻音,“沒關系,你做什麼都是對的,都聽你的。”
說完,便故作輕松地邁開步子,而喬憶亭就看着那眼淚劃過臉頰,掉到了他的小臂上,渲染了一圈水暈。
曾有然再也沒有纏着他,仿佛一切回歸到了正軌。他暫時将這小插曲擱置,打算繼續趕路。
臨行前他來到了芙蓉殿,他想着在城中城主對他們多有照顧,還是應該來道别。
彼時的芙蓉殿上正坐着三個人,木芙蓉糾纏在禾真真的身旁,膩膩歪歪;禾真真則目光盯在曾有然身上,祈禱着他趕緊走;而曾有然卻失神的望着大殿之外,妄想從門外看出個人影來。
他看着從大門外竄進來一個女侍,越來越近越來越近,他忽然正襟危坐,心想:是師兄來找我了嗎?
可那女侍隻進門拜見了一下他,轉頭就對禾真真禀報,“城主,喬大俠在外求見。”
木芙蓉并不知道兩人之前的事情,立馬起身,“快快迎進來。”
女侍還沒搭話,曾有然卻中氣十足的喝道:“不見!”
看着出聲那人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禾真真與木芙蓉面面相觑,正想問些什麼,那人冷冷的目光便向兩人投射過來。
接着,一杯為盛一滴水的茶盞便朝底下抛過去,瞬間穿透那女侍的身體,血迸濺木芙蓉一臉。
“姓曾的,你……”話未說完,她蓄好的頭發竟半數散落在地上。
禾真真立馬拉住木芙蓉就要往外走,這尊主行事乖張,要是硬碰硬,恐怕小命都難保。
“你們倆要是敢見他,就别活着回來。”
吃了閉門羹的喬憶亭自然不知道,是曾有然在跟自己耍小脾氣,隻能興緻缺缺地回到客棧,跟唐茉和玉生煙說自己的計劃。
“唐姑娘,你既與我師弟相見,可要留在城中?”
唐茉表情有些不自在,“喬大哥,有些緣分是強求不來的,我還是跟你一起走吧。”
“對了,許久未見曾公子了,他不會出事吧。”
“他啊……”喬憶亭這才感覺出身邊的落寞,好像是很久沒有見那個整日跟在自己屁股後面的小師弟了。
如今自己要離開芙蓉城了,他會跟自己一起走嗎?自己那樣傷他,應當不會同行了吧。
他收回望向遠處的目光,轉頭對上唐茉擔憂的眼神,扯了扯嘴角,“他應該不會有事的。”
馬車遺失在密林當中,馬兒也已經死掉,幾人隻好重新置辦行裝。
直到馬車駛出芙蓉城的大門,還是不見曾有然的身影,喬憶亭留戀般回頭望着芙蓉城,企圖想從那越來越窄的門中窺探出來個人一樣。
經過這段時間,玉生煙似乎也跟着察覺出了什麼,看着依依不舍的喬憶亭,出聲問道:“我們尊主,不跟着一起了嗎?”
“魔尊嘛,事情肯定很多了。”喬憶亭故作輕松地回答,企圖安慰自己。
他又歎了口氣,試圖将這剪不斷理還亂的思緒理順,可明明是自己推開了人家,卻又期盼人家來找。
“沒道理,沒道理啊……”
在這一句小聲嘀咕後,路上幾人再無言語,齊齊朝着下一站濮陽城出發。
路上的景色雖然賞心悅目,但他無心去看,仿佛曾有然的離開,連同喬憶亭那份遊山玩水的自在也帶走了,他的面前總是會浮現出曾有然臨走前的眼神。
也不知道是走錯了方向,還是這馬走得慢,從早走到晚,始終看不見城鎮,甚至連個村落都沒有。
月明星稀,處處都是樹木茂密的叢林,時不時地從中鑽出稀奇古怪的鳥叫聲,叫人毛骨悚然。
不再去糾結心事,喬憶亭面對這樣的環境,精神開始緊繃起來,警惕地看着四周,就怕不經意間又竄出什麼精怪将唐茉捉走。
看來是時候得試試能不能将這馬車注入真氣,驅動起來了,要不然這遊山玩水的速度也太低了,還會夜長夢多。
但是,還是等到車馬好獲取的地方再說吧,要不然自己就得馱着這倆走了。
喬憶亭回頭望了望馬車上的兩人,搖了搖頭,“當時為什麼非得戴上這兩位啊,簡直就是自作孽!”
“小、咳,喬大俠。”
聽着玉生煙對自己的稱呼,喬憶亭打了個冷戰,嫌棄道:“你沒事兒吧,你怎麼突然這麼叫我?”
玉生煙哪敢說出原因,嘿嘿一笑,“咱們不如先在這林中将就一晚?”
“我總覺得這個林中并不安全。”好說歹說,喬憶亭還是同意在這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地方露宿。
馬車旁的篝火,燃得正盛。
玉生煙和唐茉都已經歇下,喬憶亭依在樹旁盯着那火焰,眼前又浮現出當時自己下山時曾有然那一張沾滿淚水的臉,再然後他又想起事情發生後的那天上午,走得那樣決絕卻仍然留着眼淚。
風一吹,那火便顫一顫,好像曾有然那沾滿淚珠的睫毛,輕輕一動,便滾落下來。
正想着他那小師弟嬌俏的模樣,就聽見什麼東西碾碎樹葉,步伐穩重的朝着自己過來。喬憶亭這才收起飄遠的思緒,手撫上雲破,蓄勢待發。
黑暗中走出來的那人,在離他不遠的位置站定,說道:“師兄,你又想丢下我,走去哪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