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之間,空氣都安靜下來,環顧諾大的廳堂,方妤的身後隻有一位老妪,還有一旁瑟瑟縮縮的方平,侍女和男仆都隐在深處。
硬來肯定是不行了,畢竟喬憶亭四人在方妤設下的法陣中,根本使不出來全力。他下意識地緊抿着唇,将雲破又握了握,眼睛卻死死地盯着面前有些不服氣的女子,生怕她再一次揮鞭而上。
老妪見叫不動人,又将拐杖杵在地上,發出一聲悶響,似乎是想要站起來。
聽見響聲,方妤的表情也不再僵着,狠狠瞪了喬憶亭一眼,扭頭委屈道:“祖母,他們一個害死我父親,一個殺了我叔叔,您難道……”
“休要胡言!回來!”
這一聲中氣十足的喝止,倒是讓喬憶亭吓了一跳,他的視線越過方妤向上望去,出聲之人白發蒼蒼甚至站起來都有些費力,但在她的臉上卻看不出一絲皺紋,神情中還帶着些許威嚴。
當然,吓到他的不僅僅是那一聲喝止,而是方妤所說的話,他喉頭不由得滾動幾下,眼睛微眯盯着方妤慢慢回到座位上,怒火中燒。
自己連她父親長什麼樣子都不知道,怎麼就成為兇手了呢,方孜凡那也是罪有應得……如此想來,這方家也不是什麼名門正派吧,都能出來一個與魔尊匹敵的魔修。
“在此逗留多時,實在叨擾,我們今夜就啟程。”
收劍回鞘後,他扭頭瞧着緊閉的大門,又轉頭毫不避諱地盯着老妪,再次開口,“勞煩,把門打開吧?”
話音剛落,他感受到衣袖一松,扭頭就看見身旁的師弟像是得到什麼指令一般,已經擡起腳來,要對着門踹過去,他連忙過去拉住,心想:給人踢壞了咱可賠不起啊!
“這門已設下禁制,”老妪看起來慈眉善目,“我想請幾位聽個故事,結束後,自然會将門打開。”
“故事就不聽了吧,想必家主也不是很歡迎我們。”
老妪也不惱,仍是笑眯眯的,倒是她身邊的方妤有點着急,按耐不住性子想要再給幾人來上幾鞭子,卻被她按住,“難道,你們不想知道事情的真正緣由嗎,比如,你師尊的死,以及魔尊的身世。”
“魔尊的身世”,足以将原本踟蹰不前的喬憶亭釘在這裡,他雖然知道曾有然是曾绮雲的孩子,但是卻不曾知道曾有然的父親是誰,書裡書外的,他也太好奇,曾绮雲當年到底是瞎了哪一隻眼,看上了一個隐身至今的丈夫。
察覺出身旁人的好奇心,曾有然的心也跟着吊了起來,輕輕回握了一下,“師兄,我的身世不重要,況且師尊的死,你不是也已經知道了嗎,咱們走吧。”
這短短地話語中,卻能聽出一絲害怕和委屈,喬憶亭也知道當着人家的面去說這些實在不好,也覺出自己剛剛的想法有些不妥,剛要點頭,老妪的聲音卻再次響起。
“怎麼,喬少俠和魔尊連聽個故事的勇氣都沒有嗎?”
語氣中帶着的戲谑,倒是讓玉生煙也覺得這老東西怎麼這麼犟?
“我們向來不愛聽故事,趕緊放我們走!這破地兒……唔!”
話還沒有說完,方妤直起身來,朝他彈出一個法陣,嘴便封上說不出來話了,“是你們自己坐下,還是要我,幫你們坐下?”
言已至此,喬憶亭的視線與曾有然一撞,就被他拉着朝席間走去,末了還笑了笑,“就聽聽她還能說出什麼花來。”
喬憶亭站在一旁,視線落在為自己擦拭凳子的手上,想着他剛剛的笑,覺得有些心酸,情不自禁地俯下身去抱住了他,附在他的耳邊,輕聲道:“無論怎樣,都有我呢,我會一直陪着你的。”
懷中的人先是一愣,接着聽見那句熟悉的承諾,擡起手來回應他,“好。”
在他看不見的地方,曾有然閉了閉眼,扯出一絲哭笑,心中陰暗的念頭再一次滋生:師兄,我定會讓你一直陪着我。
直到四人再一次在席間坐定,高台上的老妪再一次釋放出善意來,視線不住地在喬憶亭與曾有然之間打轉。
“喬少俠似乎,”那老妪忽然停頓一下,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和魔尊的感情很好啊。”
他知道,這方家老祖母定是看出來什麼了,眉頭一挑,回應道:“老夫人說笑了,我師弟幼時便跟随我生活,關系好一些也沒什麼奇怪。”
如果說這是在現代,那麼這段感情他肯定有所遮掩,但在這樣天馬行空的世界當中,大方承認也沒什麼不好。可是現在,他偏偏就是想要一副好師兄的做派。
他又掃了一眼斜對面坐着的方平,“不像大師兄,隻會寬以待己,嚴以待人。”
“平兒自幼嬌生慣養,本想讓他去山上曆練一番,可誰知顧掌門竟還是将人寵壞了。”
眼見方平的頭埋得更低了,喬憶亭看着他,心道:師父領進門,修行在個人,自己不好好修煉,末了倒是怪起師父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