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孜凡沒死之前,他就已經在布局,所以他才讓你将整個方儀圈起來。”
方姝的話語像是不知疲倦的狂風,灌進入喬憶亭耳中,感覺刮得耳壁生疼,待到最後一個字落定後,他腦中還在嗡嗡作響,讓他有一瞬發懵。
他細細盤算,方孜凡在石佛寺鎮的據點被毀掉,他一時之間沒有辦法找到合适的地方,所以……
“他們想要斬斷方家的血脈,讓整個方儀郡付之一炬,成為他手中的亡魂!”
“讓他們母子得以長生,好成就他的魔尊大業!”
方姝像是恨鐵不成鋼一般,用力推了一把,方妤一下子坐在了水中,“醒醒吧,妹妹!”
這一切,暫時捋清楚了,密室中也變得安靜下來,就連呼吸聲都難以聽見。
喬憶亭一聲長歎,打破了這沉重的氛圍,他原本以為對那母子如此深仇大恨,方姝應當是咬牙切齒的,可她擡眸的那刹那,喬憶亭分明從她眼中分辨出了淚花。
他想,再怎麼樣,親情應當是無法割舍的,卻也不能排在大是大非面前。
他感覺身旁之人開始暗戳戳地将手擠進的指縫中,他隻是木然低頭去瞧,下一瞬就落入那人懷中,被他“奸計得逞”。
此時,喬憶亭腦中還在思考着利害關系,所以任憑曾有然對自己上下其手,“師兄,他們家的事情好複雜。”
他随口應道:“是啊,好複雜。”
曾有然卻沒有發現他的敷衍,自顧自的繼續說道:“還好我孤家寡人,隻有師兄對我負責,我隻聽師兄的話,這樣就不用擔心發生這種事情了。”
喬憶亭立即回過神來,仔細咂摸了一下,眼神疑惑地看向抱着他的人:怎麼他看起來好像還有些驕傲?
他從那懷抱掙脫出來,警告似的回頭看了一眼,“你有我呢,什麼孤家寡人。”
随後,他将眼神遞給仍蹲在地上講述着故事的方家二女,“那個,二小姐,不好意思,打擾一下,那這跟我們又有什麼關系呢?”
為什麼不讓我們走啊,是因為需要觀衆嗎?
他看見剛剛那個輕聲細語的女子慢慢起身,擡手擦掉嘴角滲出的血,那應當是曾有然方才打的,又露出好像是自嘲的笑來。
“有什麼關系?”她站定後,眼神在他們之中打量了一番,“青玄山曆來都和方家脫不了幹系。”
以前是,現在是,以後……如果方儀郡還在,青玄山也還是那個青玄山的話,必然就脫不了幹系。
隻見她微微擡手,水中的紅鞭便像條水蛇般攀上來,纏住她的手,“我不可能讓這惡毒的母子奸計得逞。”
她向前邁了一步,“既然我回來了,那必然要保住方家,保住方儀郡。”
“況且,我也做了交換。”
“隻要将你們留在這裡,那麼他,便可保方儀郡無虞。”
不待幾人反應,方姝手中的鞭子便再次揮過來,而這一次她像是要置人于死地一般。
喬憶亭也來不及尋思“他”是誰,眼疾手快推開身後的兩人,防止那鞭子抽到身上,“二小姐,方儀郡的民衆都已經被救出去了,您沒看見?”
不過,他一邊躲避着長鞭的攻擊,一邊在腦中回想,他穿越而來,前面近十年都在青玄山度過,他自持并沒有得罪過任何人,隻有方平淡他現在奄奄一息并不像是幕後黑手。
而自從下山之後,他鮮少與人打交道。這麼多年以來,隻有方孜凡想要置他于死地,可是他現在也死了,還有誰呢,烏咫,那隻烏鴉妖?他明明也死了。還有,少主……
執鞭之人像是看出了他的分神,下手更加快準狠,鞭子就抽到他的脊背之上,讓他身體一顫,差點跪倒在地。
曾有然不顧揮舞吃人的鞭子,立馬将銀舞甩出,欺身而上,軟劍被那執鞭之人偏身躲過,而後兩人纏鬥起來。
“不要和她動手,先出去再說。”
少年人倒是相當聽話,可還是将那一掌送出,将執鞭的女子打得倒退幾步,烏黑的水花在鞋履之間飛濺。
瞪了她一眼後,他才轉身回去,擡起自己的衣袍,為喬憶亭細細擦着沾了泥水的手,“師兄,你沒事吧?”
喬憶亭任憑他握着自己的手,感覺到他滿眼的心疼,擺出輕松的笑來,“沒事,區區一鞭而已。”
确實是區區一鞭,他的後背暈染出一道痕迹,将月白色的衣裳染成紅色,他動一下就能感覺到身後傳來密密麻麻的刺痛感。
“咱們這就離開這破地方。”曾有然立即就要一掌朝密室上方打過去,不遠處的方姝又出聲攔下了他。
“我既然有心留你,就不會不做準備。”她的手中輕輕一撚,水流便在其指間流動,“你可想好了,這上面,可是能壓死人的洪水。”
“也别妄想用你那移形換影的法子,我早已布下天羅地網,你們說什麼也跑不掉的。”
“哦,對了,你們殺了我的話,那就永遠被困在這裡吧,和……”她轉頭看了看怔愣的妹妹,以及三具冰冷的屍體,哼笑出聲,“和他們一起。”
又是這樣,走不掉,死不了,怎麼總是會遇見這樣的死局?喬憶亭聽着她的話語,生出一股無名火來,很想和她魚死網破,大家都别好過。
他還未來得及動作,身旁之人怒火更是隐藏不住,又朝着方姝的方向送出一掌,被她揮鞭擋了下來。
“哼,看來你是很想試試啊,可我勸你,最好不要。”
她咧嘴一笑,露出森森白牙,在牆壁堪堪燃燒着的火盞映襯下,顯得更像是鬼魅。
喬憶亭心一驚,立即握住身旁人的手,“不要着了她的道,總會有辦法出去的。”
絕不能因為這個女人的幾句話就自亂陣腳,他不能,曾有然也不能。
“二小姐,你口中的‘他’指的是誰?”他也必須要知道“他”是誰,說不定就是烏鴉口中的少主。
可方姝并不打算說,她的眼神一直落在手中的水珠上,“噗叽”一聲,水珠被她捏破了,細小的水流順着她的手指滾落下來,沒入她已經看不出來顔色的衣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