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文州此番回王都,形勢已然産生了微妙的變化,梁王不知為何,從去年冬天感了風寒,一直身子不大爽利,在楚文州回來之前,已經大病了一場,現下也沒好利索。
楚文州一回王都,就換了身衣服,直接去見了梁王。
一路上,前方的宮女為他引路,阿翠走在他身邊,跟他說着他不在的這段日子發生的諸多事情。
“皇後娘娘近些日子頭風越來越嚴重了,因着陛下的身體,愈發難熬了。高貴妃還是老樣子,隻是也不似先前那樣無理取鬧了。二殿下也還是那副樣子,前段日子因為課業,惹惱了陛下,被罰了緊閉,前兩天才剛被放出來。”
楚文州邊走邊聽,“阿良怎麼樣?”
阿翠臉上挂上溫柔的笑意,“随章大人學習,進步神速,章大人時常誇贊他。”
楚文州點了點頭,兩人于是又聊了些有的沒的,正在這時,迎面撞上一個打扮清麗的宮妃,挽着發髻,臉上未施粉黛,盈盈的朝着他拜了一拜,随後帶着人離開了。
倒是有些眼熟,但是想不起來從哪裡見過。
阿翠湊近楚文州,低聲言語道:“這是王美人。陛下前段日子寵幸的一個宮女,前天剛被封了美人,這些日子陛下點名要她陪在左右,風頭正盛。”
梁王一大把年紀,還是改不了好色的德行,楚文州早已見怪不怪,并未放在心上。
梁王近幾年一直沉迷丹藥,宮裡住了許多術士,吃得那些藥丸,隻是讓他看起來面色紅潤,其實内裡都要被腐蝕個幹淨了。
楚文州見到的時候,梁王正躺在床上,雙目緊閉,他并未出聲,隻是走過去,揮散了宮女,眼下寝殿内就隻剩下他同皇帝兩個人了。
“父皇。”他輕聲喚了一句。
床上那人睜開眼,下意識的找人把他扶起來,楚文州低聲歎了口氣,把枕頭墊在他身後,梁王這才得以面對面同他說話。
“你來了。”
“是,在江州,一直心裡惦念着父皇,事情一結束,馬上就趕回來了。”
“朕老了,身體大不如前了。”梁王的頭耷拉着,兩鬓都生了白發。
“沒有,父皇面色更好了。”
楚文州面不改色。
很明顯,他說完這話之後,梁王眼神閃出一道光,“衡兒,你不怪朕嗎?”
“父皇坐在龍椅之上,做得都是利于天下的事,兒臣不知道要怪什麼。”
梁王很滿意這個回答,伸出手,抓住了楚文州的胳膊,“衡兒,朕果真沒有看錯你。前些日子,朕病了,那些大臣們就恨不得把遺失在外的皇子都搜羅出來,仿佛朕馬上就要咽氣了一樣。”
“父皇身體康健,沒什麼好急的。”
“要是他們都跟你一樣懂事就好了。”
“兒臣先為人子,再是臣下。”這話說得,倒是一下子就跟大臣們拉開了距離。
梁王其間頗為感傷,突然開始愧對自己之前對楚文州要求太高。
楚文州全程隻是笑着聽,時不時的安慰幾句。就這麼一連陪了幾日,時不時的陪他聊聊天,梁王心情好起來之後,對于他的行為,大受感動。
人一旦生了病,閑下來,心思就格外的重,不管心裡在想些什麼,說出來總是格外的好聽,楚文州聽着,實則一個字都沒放在心上。
“衡兒啊,有你一個太子就夠了。”
梁王拍了拍他的肩膀,如此說着。
兩人之間的父慈子孝的畫面并沒有維持多久,小太監過來禀報,說是王美人到了。
楚文州不便在此,自行告退,離開時,再一次同王美人撞上,這次倒是抹了口脂,看着有了氣色,沖着他莞爾一笑,柔柔地行了個禮。
楚文州點了點頭,算作打了招呼。
“怎的今日打扮起來了?”梁王的聲音響起。
王美人嬌笑着回答,“還不是為了讓陛下見些顔色,心情好一點。”
内殿傳來梁王的笑聲。
楚文州垂下眼,總覺得哪裡有些怪異。
據說王美人受寵無比,但是身體羸弱,不能生育,後宮中的人也隻當她是陛下随意逗趣的玩意兒,對于她的榮寵,權當看不見。
一個小小的美人,能掀起什麼風波。
楚文州壓下心中的疑惑,緩步走了出去。
阿翠早早的就等在了外面,見他出來,忙跑過來,氣喘籲籲地喊着:“殿下!”
“發生什麼事情了?”
“小阿良聽說殿下回來,吵着要見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