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百年不化的雪山，冰雪漸漸有了消融之象。

熱烈的陽光落在冰原上，反射光芒刺眼也耀眼，眺望視之宛若星辰掉落白雪之地，星光閃耀，格外美麗。

庚瑤一腳深一腳淺地踏入雪地，冷着臉目視前方，聽着後方跟上的腳步聲，不滿也無奈地吐槽着：“你老跟着我幹嘛？這種時候你不應該跟着謝姐姐他們一起趕往北石城嗎？”

梅棠抱着胳膊，嘴裡叼着不知從哪裡薅來的小草，漫不經心地重複回答多遍的話：“師姐讓我跟着保護你，否則你以為我想來？”

庚瑤聞言停下腳步，轉頭瞪向梅棠，若非他臉上萦繞着淡淡一抹春風得意之色，她還真要因為他不情願呢。

可惜……

這家夥好像變了！

變得更難纏了。

庚瑤盯着梅棠半晌，見少年因長久等待而挑眉，忍不住歎息一聲，洩氣般歎道：“算了，來都來了。”

冰雪融化，冰窟的位置有了些許改變，庚瑤第四次走過冰窟門口還要繼續向前時，梅棠終于忍不住出聲道：“小……”他下意識想叫小矮子，想起她不喜歡這個稱呼，硬生生拐彎道：“大小姐，你要繞行到何時？”

庚瑤伫足，蹙眉問道：“什麼意思？”

梅棠擡手揮出一道靈力，将冰窟洞口的增多之處消除，道：“這難道不是你要找的地方？”

庚瑤瞪了眼梅棠，半信半疑地走進冰窟，進入到略微開闊的空間，瞧見地面陣法殘餘的痕迹，轉身對跟上來的梅棠道：“你在這裡等我吧。”

說完，她不等梅棠應答，徑直朝裡側空間走去。

梅棠目送庚瑤背影消息，緩步走至邊緣靠在冰牆上，垂眸盯着自己的腳尖，長長的睫毛下是被遮蓋的雙眼，泛着沉思。

庚瑤來到最初遇見雪娘二人的地方，便是那個意識遊離過的地方，親眼見證過雪娘二人的誕生。

她來到寒冰床旁邊，垂眸看向兩塊體積變小的冰石，低聲喊道：“雪娘？”

空曠空間回蕩庚瑤的喊聲，她連續喊了三聲才聽見雪娘的聲音，透着虛弱：“庚瑤姑娘，你來啦。”

“嗯嗯。”庚瑤輕聲哼着，等待片刻，不見雪娘化為人形，好奇地問道：“雪娘，你……可是無法化形了？”

雪娘柔和地笑了笑，道：“嗯呢，我與石冰皆是回到了最初狀态，不過好在還剩半點修為，我和他沉睡千百年，或許還能再次睜開雙眼。”

庚瑤怔愣，好半天才恍然道：“這便是你救謝姐姐的代價？”

雪娘道：“用我們妖丹治愈捉妖師的丹田，我隻在傳聞中聽過此法。我知曉此法代價巨大……說起來，還要謝謝庚瑤姑娘，若不是你堅持布下古陣，或許我早已殒命。”

庚瑤走到雪娘身旁坐下，望着前方愧疚地道：“雪娘，我并不知道你付出的代價如此巨大，若是知曉……”她說不下去了。

若是知曉該如何？她會有不同的選擇嗎？可謝姐姐對她來說，是很重要的人，她很難看着她痛苦卻置身事外。

沉悶許久，庚瑤才收斂哀傷，提起精神笑道：“雪娘，你和石冰變成現在這樣也好，沒有妖力氣息便不會引來捉妖師，還能彼此相伴數載呢。我和師兄們也會保密，你們不會再有人打擾了。”

雪娘呵呵笑着：“我也歡喜。化作人類的時光并不歡愉，我與他如此相伴，是最适合，也最簡單的快樂。”

庚瑤歎息地摸了摸雪娘，道：“你叫我來，可是有事要我幫忙完成？”

一粒小巧圓潤的種子出現在庚瑤手中，雪娘道：“這是最後一粒月葭的種子，也是雪童的本體，還請庚瑤姑娘帶在身上吧。”

庚瑤驚愕地捏着種子，不敢置信地道：“這才是雪童的本體？”

雪娘“嗯”了一聲，道：“傳聞月葭是開在仙界的花，天生蘊含濃郁靈力，食之可令修為晉升。”

“當年我與石冰偶然得到月葭種子，小心翼翼培育呵護，養成一小片月葭田。很久之前，雪落村民踏入雪山，卻因風雪迷路，凍死之際闖入月葭田，吃下一朵月葭後活了下來。自此雪落村民年年都來此處采摘月葭，用來抵禦寒冬。”

“那時，他們每年隻摘一兩朵下山，石冰見狀也就當作沒有看見，任他們去了。可是後來……”

似乎是想到那個痛苦又絕望的時刻，雪娘的聲音慢慢低迷，語氣難掩哀傷，低聲道：“他們引來天都貪婪商人，帶走所有月葭仍覺不夠。他們發現月葭是石冰培育，欲增加産量，請來捉妖師想強行帶走石冰，卻被石冰打傷逃走。”

“後來，便是百餘捉妖師圍困雪山，石冰為護我以命封山。”

庚瑤安靜地聽着，等雪娘說完，才淡淡地問着：“雪娘，你實話告訴我，雪落村是你為雪童而殺的嗎？”

“……”雪娘躊躇片刻，說出真相：“不是我，是雪童。”

庚瑤不解地“嗯？”了一聲。

雪娘解釋道：“庚瑤姑娘，普通冰雪無法承載妖王之力，即便有我妖力輔助也絕不會成功。我不知道我和石冰為何能吸納妖王之力，但那年我試了很多辦法，才用這枚月葭種子将妖王之力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