豎瞳中的幽藍細線愈發明顯，非人感極重，怪物一字一頓地、極為認真地詢問：“這樣做，會讓你、開心嗎？”

林滿初凝視着他，“當然。”

撤回擡起的手，重新塞回口袋，黏濕觸感猶在，她撚了撚手指，漫不經心地颔首，“隻要你配合我的實驗，我就會開心。”

……實驗，是什麼？

X沒問出口，反而理所當然地點點頭，“那我，就陪你實驗。”

不管是什麼，隻要能讓她開心，怪物都願意嘗試……這是獨屬于造物主的特權。

林滿初訝異地挑起眉，“那就别廢話了，現在去檢查身體。”

安蕪基地的醫院在曙光研究所之外，由于圖桉桦異變後異種爆發速度過快，世界上形成了大大小小的人類基地，以便全面把控幸存者的身體情況。

安蕪基地就是其中之一，它以異變前就聞名于世的曙光研究所為中心，逐漸建起龐大的建築群，形成現在的規模。

安蕪醫院有專門劃出的獨屬于研究所的區域，所以林滿初就不必費心思換常服，她習慣了穿功能性強大的智能外衣。

既是測試功效，又是因為方便舒适。

***

兩人徒步走到了醫院，從側門進入，上了七樓。

負責X檢查項目的是林滿初的朋友，劉岱劉醫生，常年紮着低低的麻花辮，戴着無框眼鏡，整日整夜一副頹靡的模樣，像是熬了通宵，但做手術或是問診偏偏又穩得很。

X被帶走檢查，她便坐在辦公室同林滿初聊天。

“稀奇，之前不都是助手帶他來的嗎？今天怎麼你親自來了？”

林滿初靠着桌沿，仰了仰頭，在唯一的朋友面前沒什麼好隐瞞的，實話實說道：“時間越來越緊迫，老師的身體撐不住了……我準備盡快開始研究。”

劉岱蹙了蹙眉：“華期前輩她……”

“還是老樣子。”林滿初不想繼續這個話題，轉口問：“……X需要多長時間檢查完？”

劉岱低下頭，手裡握着鋼筆思索，“大概兩三個小時，他的身體比較特殊，和普通人不一樣，檢查内容也不一樣。”

“不過你也真是，直到要做研究了才想起來看他，該說不愧是你呢？”

手指撚着鋼筆緩慢轉動，劉岱擡起頭，神色複雜地看着她，“X畢竟是你親手造出來的生物，當年那麼多人反對這個項目……”

“那時的你有沒有想過，你真的會成功？”

“沒有想過又怎樣？”林滿初語氣平靜，“與其想這些無用的事，不如在意外到來之前做好所有計劃，排除所有隐患。”

劉岱一噎，無奈地搖了搖頭，“可是面對這樣一個情感複雜的類人種，即使我心知肚明他隻是基因融合出來的、沒有父母的怪物，也還是會産生恍惚。”

“你真的……”真的能狠下心嗎？

叩叩叩。

話語戛然而止，被緊急的敲門聲打斷。

劉岱一怔，揚聲道：“請進。”

“不好了劉醫生！”有人跌跌撞撞地闖了進來，呼吸急促，似是急忙跑過來的，抹了一把額間的汗，“有異種在病房内異變了！我們完全控制不住它……”

“噌”一聲，劉岱迅速起身，神色嚴肅，“情況怎麼樣？現在帶我去！”

林滿初與她對視一眼，迅速跟上。

三人逆流而上，穿過慌亂逃竄的人群，來到九樓，報信的小護士雙腿顫抖，伸手一指，“劉、劉醫生，就是這裡……最裡邊的那一間病房。”

林滿初挽起袖子，手指搭到了口袋裡冰涼的金屬上，與劉岱交換了一個冷靜笃定的眼神。

劉岱穩下心神，叮囑小護士：“小萱是吧？這裡有我們争取時間，你現在趕緊下去，聯系駐城軍……快！”

吳萱慌張地瞥了兩人最後一眼，咬了咬牙，轉頭從樓梯口向下跑。

劉岱終于松了一口氣：“現在九樓隻剩我們兩個了……”

林滿初極快地眯了眯眼睛，視線在空蕩蕩的護士台掃視了一圈，“它現在一定不在原來的地方，我們要小心。”

兩人背靠在一起，緩慢地朝病房走去，準備一間一間地查看。

手指剛搭到把手上。

“啊啊啊啊——”

尖銳凄厲的慘叫突然響起，直讓人頭皮發麻，饒是冷靜淡定的林滿初，也不由哆嗦了一下，狠狠蹙眉。

她們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奔到窗台邊。

尖叫聲為什麼是從八樓響起的？明明剛剛從八樓經過的時候，那裡還很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