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離區依然是熟悉的模樣。
林滿初解開門鎖,漫不經心地走進去,避免其他人刺激到X,她順手關上了門。
擡起眼睛打量了一下空蕩蕩的房間,還保持着她離開前的布置,似乎助手們并沒有自作主張地做什麼。
而她要找的怪物,正可憐巴巴地蜷縮在牆角,渾身豎起刺人的屏障,頰邊的鱗片都蔫蔫的,戴着智能鎖的皮肉被他撓的血迹斑斑,手上還帶有自身流出來的藍黑血液。
林滿初走近、站定,用腳踢了踢垂頭無比沮喪的怪物,破天荒對他帶了幾分笑意:“X……聽說你離不開我啊?”
X立刻驚喜地擡起頭,幽藍豎瞳亮起。
他像小動物一樣哼哼唧唧地黏上來了,八爪魚一樣扒在林滿初身上,眼淚啪嗒啪嗒地落,極其委屈:“你去哪兒了?”
“不是說好來看我……為什麼沒來呢?”
怪物哭訴的嗓音粘稠而詭異地纏了上來,莫名和夢中重合,讓林滿初不由輕輕一抖,下意識想要推開他。
但考慮到種種因素,她克制住了不适的心理,安撫似的拍了拍怪物的後背。
下一秒,智能鎖再次發出警報。
鎮定劑被直接送進怪物體内,X瞬間睜大眼睛,豎瞳縮成細線,痛苦地伸出手,抓撓那圈鎖在脖頸上的禁锢。
林滿初輕輕柔柔地攔住他。
她掀起眼皮,仔細打量着怪物傷痕累累的脖頸,不出意外地在上面發現了遍布針孔的淤痕,而智能鎖熒屏上顯示着鎮定劑不足50%的餘量。
腦海中不由回想起林文德的話語。
——“據系統記錄,X所屬的智能鎖環鎮定劑注射過于頻繁。”
可事實證明,即使分隔開她和X,鎮定劑依然在穩定輸送,甚至比她離開前更嚴重。
内心輕嘲,表面卻依然溫柔。
她柔軟溫熱的手掌握住那雙髒污的血手,壓抑住嫌惡的本能,刻意用蠱惑的聲線說:“X,你想取掉脖子上這個東西嗎?”
X望着她,嗓間悶着嗚咽,脊背弓起,少見的脆弱和不安。
他難以移開視線一般直勾勾凝視着林滿初,其實根本沒聽清她在說什麼,隻胡亂點下頭。
于是林滿初點了點他的胸膛,像是在問候那顆不同尋常的、屬于怪物的心髒,她破天荒的溫柔:“如果我幫你取掉鎖圈,你願意讓我在你的心髒處——”
刻意拉長尾音,似含着砒霜的蜜糖,“埋下毒藥嗎?”
X是不明白這意思的,隻用濕漉漉的眼睛看着她,一心在她身上,半點不遲疑地問:“這樣就可以永遠和你在一起……你就不會再丢下我了嗎?”
林滿初順勢抱住他,踮起腳尖,将唇瓣貼着他的耳朵,嗓音蠱惑:“當然了,X。”
“……我們會永遠在一起的。”
她的話并沒有可信度,怪物卻願意相信,唇角勾起甜蜜的弧度。
林滿初垂下眸,遮住眼睛一閃而過的冷漠。
她退出懷抱,在助手們的注視下,不緊不慢地牽出了異常乖巧的基因怪物,白大褂上沾滿了藍黑色的血,她卻毫不在意。
張思文攔在她面前,語氣緊張:“林教授,您要做什麼?”
“與你無關。”林滿初睨她一眼。
張思文低下頭,手指絞起,“非常抱歉,林教授……但是華期前輩叮囑過我,她說、說您應該能明白她的意思。”
林滿初的确明白,但她不想理,不冷不淡地反問:“怎麼?難道你要攔我?”
張思文瑟縮着抖了抖肩膀,“不……我、我深知自己攔不住您。”
“但是,我會把這件事告訴華期前輩的。”
“你在威脅我?”林滿初扯了扯嘴角,微笑詢問。
張思文意識到自己話語中的歧義,連忙搖了搖頭,“不是,絕對不是!我隻是不想被您當做背地裡告狀的小人,可華期前輩的确囑咐過我……”
她為難地皺起眉。
“随便你。”林滿初終于明白她的意思,漫不經心地回應。
她牽着X離開。
十幾分鐘後,解剖室房門緊鎖。
怪物在特制床上平躺下,林滿初調好白熾燈光,直照得那幽藍豎瞳緊縮。
研究所裡哪有什麼手術室,她又不可能明目張膽地帶X去醫院,也就生物解剖室足夠支撐她接下來要做的事。
至于環境……
即使解剖室足夠幹淨,生生剖開胸膛也是極其危險的事情,但多番觀察下來,她發現X自愈能力極強,免疫力也強的可怕,林滿初便也不再多慮。
她還是更想親手為怪物埋下毒藥啊……
摒除繁雜的心緒,林滿初戴上口罩和無菌手套,持起手術刀,将刀尖對準了X的心髒。
“再不反悔,就沒有機會了。”
X直愣愣搖頭,“不,不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