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莫塵在學校裡和陵北正常交流,默契地都沒提昨晚的那個擁抱。
莫塵沒問陵北為什麼大晚上會出現在他家樓下。
陵北也沒問莫塵為什麼會坐在路燈下。
巧合太多就會被稱為一個浪漫的詞,叫命定。
反正,兩個人心照不宣地閉口不提。
日子如往常一樣過着,明面上雖然看不出來,但那個擁抱總歸是真實發生的。
莫塵花了好幾天才反應過來,那天不是做夢。
如果是夢,他不想醒過來。
因為那個擁抱溫暖有力,莫塵所有低落的情緒全部被抛之腦後。
他躁動的心跳漸漸平靜,他甚至不想離開。
很神奇。
好像有什麼東西悄然破碎。
橫在兩人之間的屏障,似乎消失了。
一絲微弱的疼痛讓莫塵回過神,他停下筆看了眼手背,凍得通紅。
又冷又幹。
莫塵稍稍活動了一下,這本習題冊他刷得差不多了,接下來他會再整體過一遍,把一些題目圈出來分析題型。
他的手還是很僵硬,不過這都是老毛病了。
一到冬天,他的手和嘴唇就會很幹,幹到發裂。
桌上的筆被他不小心碰到滾落,掉到地下,莫塵督了一眼,還未動就看見另一隻骨骼分明、修長白淨的手率先伸到地上,幫他撿起了筆。
莫塵蓦然擡眸,看見陵北把筆放在他桌上。
莫塵說了聲“謝謝”。
不過莫塵沒急着移開眼神,他看向陵北的側臉。
今天他中午被高瑩找過去,沒空去喂貓,是陵北主動替他去的。
從上次那個擁抱起,除了兩個人之間微妙的關系,可能第二個變化就是,陵北少了些冷漠的氣息。
至少莫塵是這麼覺得的。
上次月考的成績今天剛好出來,每門科目都有張排名表。
這次明顯感覺各個批卷老師都下了狠手,每門成績都慘不忍睹。
為了把卷面分壓得低一點,讓大家有緊迫感,于丘華甚至沒催批卷的進度,導緻所有成績出來的時間都晚了一周。
黃國忠安慰道:“月考一直都批得比較嚴,所以成績可能不太理想,但沒事,馬上就期末考了,大家還是要以期末考為重,現在可以開始複習了。”
離期末考還剩一個多月,進入複習階段的實驗班要比往常安靜一點。
但也就是一點。
沒過多久就又開始吵了,于丘華經過吼了兩句才老實。
下了晚自習後,莫塵走在回家路上。
冬天的晚上很冷,他低着頭拽緊衣服,但是手卻暴露在寒風中,關節泛紅,僵硬地沒法動彈。
走到那盞熟悉的路燈下,莫塵不由地放慢腳步,那日的情景在眼前逐漸浮現。
他的下巴擱在陵北肩上,眼眸微垂,靜靜地感受對方的心跳和呼吸。
隻有在陵北身邊,他才會如此安穩。
擁抱對于少年人來說,是一種理智又隐忍的表達。
理智代表不會越界,隐忍彰顯情感至深。
莫塵猛然發現,不知不覺間自己對陵北越來越依賴。
雖然小時候就能看出來一點,但那時候畢竟才小學,他們都還小。
現在就不一樣了。
莫塵很少這樣審視自己。
他把所有和陵北有關的事情都仔細想了一遍。
可惜在馬上就要得到答案之時,他腦中又閃過猴子說陵北被女生攔住的那日。
那個女生也給陵北送過情書。
他瞬間清醒了些。
莫塵在路燈下駐足了幾分鐘,然後才上樓。
家裡的戰火貌似停歇了幾天,不過氛圍沒變,還是令莫塵想要逃離。
陸和蓉皺眉盯着手機,頭也沒擡地把他喊到跟前。
莫塵瞄到陸和蓉的手機上,是這次月考的成績排名。
陸和蓉沉默了好一會兒,周圍的氣氛壓抑又嚴肅,莫塵站在那兒,放在書包肩帶上的手指慢慢收緊,感覺身體肌肉緊張地發顫,胃在不斷下沉。
陸和蓉:“倒退了一名?這就是你考出來的東西?”
陸和蓉:“你這麼多天到底學了些什麼?”
陸和蓉:“我就說不要去參加那個什麼數學競賽,又不能提高成績,還讓你分心。”
莫塵喉結滾動,垂眸不語,額前的碎發遮住眼睛,看不清神色。
陸和蓉很恨他這副逆來順受的樣子。
她罵了一段時間後像是找不到詞了,才堪堪閉上嘴。
從始至終莫塵都沒開過口,隻是安安靜靜地聽着。
如自虐一般把陸和蓉吐出來的所有難聽的詞強加在自己身上,和心裡。
直到聽不見任何罵聲,莫塵擡起頭,看見陸和蓉緊皺的眉頭,對方連個眼神都沒有分給他。
莫塵這回終于能挪動自己如同灌了水泥的腳,歎氣聲都不敢發出來,隻盡量放輕腳步,往房間走去。
夜深人靜,窗外路燈燈光慘白,偶有幾隻小野貓從牆頭跳下,坐在路燈下舔毛。
莫塵寫完跟前最後一樣作業,合上本子整理好,在拿出另一本新的習題冊之前,他望向放在一旁的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