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風眠。”小五的聲音壓低了些,濕潤的眼眶沾上了冷冽的氣息。
小五從未用這樣的語氣叫過他的全名,瞿風眠心間不覺微微一顫。
“嗯?”
“你再這樣說自己我真的......會生氣的。”并沒有瞿風眠所預想的情緒爆發,進而發生争執。
小五隻是俯下身子,雙手環住了瞿風眠的腰身,把頭倚靠在他的腹部,語氣重新軟了下來:“對我而言,你從來都不是那些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你隻是你,是我喜歡着的那個瞿風眠而已......”
瞿風眠微不可察地歎了口氣,緩緩地開了口:“我知道的。”
“錢的事我會想辦法的,你放心,我不會走外門邪道的,我知道你肯定也不會接受那些來路不明的錢的。我們再一起努努力,積極的接受治療,病情一定會好轉的——好不好?”小五擡頭,被淚水浸濕的雙眼裡挂着乞求。
這已經是小五第三次詢問自己的意見了。
瞿風眠看着趴在自己身上的小五,内心又開始動容起來,他狠下心,索性阖上眼睛,準備推開小五再一次拒絕他的建議。
瞿風眠手才碰上小五的背,便感受到腰腹上的手臂赫然收緊了些。
“唔......小五你抱太緊了......”瞿風眠受不住逐漸加深的力道,不住悶哼了一聲。
“你不許再說拒絕我的話。”小五埋在瞿風眠的腹部,聲音悶悶的。
“我......”瞿風眠的睫毛顫動着,最終隻是歎了一口氣,“我不能,也不可以。”
收緊的手臂在瞿風眠說完話的慢慢松釋開來,一種想要固執下去卻又被迫卸下的無奈。小五從瞿風眠身上離開,背微微弓起,呢喃般的回應:“你......我知道了。”
“我出去一下。”小五沒看瞿風眠,低着頭走出了病房。
小五一離開,白色病房又瞬間沉寂下來,安靜得隻聽得見自己氣息并不平穩的呼吸聲,以及窗外響起的,長久持續着的救護車急救的鳴笛聲。
清醒的頭腦在此刻聽到的任何聲響都變得刺耳了起來,瞿風眠抱住頭,緩緩地蜷縮進被子裡。
躲在白色棉被圈出的狹小空間裡,身體的感官都變得敏感了起來。被褥和床單上消毒水的氣味與瞿風眠的皮膚相貼近,變得愈發刺鼻,混着依附在棉被表層的細小塵埃一齊灌進鼻腔,引得他一陣咳嗽。劇烈的咳嗽牽動着身上的肌肉,敏感的神經纖維即刻釋放出疼痛的信号。
伴着拉扯肌肉的疼痛感的咳嗽,瞿風眠的眼尾開始泛着紅,幾滴淚花從緊閉的眼睛裡擠了出來,在睫毛上零星地閃爍着。
不知無聲地啜泣了多久,瞿風眠覺得有些乏了,想就着這個姿勢沉沉睡去之時,一串腳步聲從門口由遠及近地響了起來。
瞿風眠以為小五走了,然而他又回來了。
腳步聲在床旁邊停住,半晌之後,屋内又陷入了無邊的沉默中,與之不同的是,多了一縷平穩的呼吸聲,和自己的交織在一起。
盡管知道此刻立在旁邊的就是小五,瞿風眠還是小幅度地掀開被角往瞄了一眼,不料正巧與小五垂下來的視線對上,被抓了一個正着。
内心沒由來地産生一陣心虛感,瞿風眠又把被角重新壓了下去,蓋住眼睛,裝作什麼也沒發生。
一聲輕笑過後,小五蹲下身子,重新把被角掀開,嘴角帶着淡淡的微笑,臉上的戾氣漸漸褪去,“風眠哥這樣是在躲我嗎?”
兩人之間僵持着的冰冷氛圍就這樣被瞿風眠一個不經意的小舉動給破開了。
小五原本是想再鬧一會兒脾氣的,索性默默做事不開口說話,似乎瞿風眠也是想這樣想的,不打算跟自己搭話。但在對上如倉鼠般露出頭偷偷瞄自己的瞿風眠,那股憋在心裡壓抑的氣便随着一聲輕笑吐出。
“沒有......”為了反駁小五,瞿風眠索性把被子掀開,“走了幹嘛還回來?我以為醫生進來才看了一眼。”
“我隻是出去買了個早餐而已。”小五提着手裡的早點在瞿風眠眼前晃了晃。
“哦。”瞿風眠撇了撇嘴,轉了個身,“我困了,想眯會兒,您請自便。”
“我怎麼就是沒法兒對風眠哥生氣呢......”小五的表情有些無奈,他拍拍瞿風眠的肩膀,“風眠哥先把熱粥喝了再睡吧,待會兒放涼了喝了對胃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