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五軟軟的語氣磨着瞿風眠的耳朵，自己一直背着身較勁兒到顯得自己的不是了，他便撇着嘴從床上直起身子。

“風眠哥，你這是......”小五指尖碰上瞿風眠的眼尾，“哭了嗎?”

“沒有。”瞿風眠把小五的手輕輕地拍開，“隻是被灰塵迷了眼而已。”

到底是因為悲傷的情緒留了淚，還是被灰塵給迷了雙眼，瞿風眠竟也一時分辨不出來。

“嗯，沒有。”小五也不戳穿他，把手裡的粥端了出來，打開蓋面，舀了一勺遞到瞿風眠嘴邊，“那先吃點東西吧，你一天沒吃東西了。”

瞿風眠喝下粥，把碗接了過來，“你不也照顧我一天了，你也快去吃點東西吧。”

小五眼睛下方淤積着一層淡淡的黑眼圈，顯然是忙碌了一個晚上都沒怎麼休息過。

“不要，我不餓。”小五倔強地搖了搖頭，轉過身削起了蘋果。

“你心疼生了病的我，可我也會心疼疲憊的你啊。”瞿風眠放下手裡的粥，他現在一點也不想跟小五鬧脾氣，“我希望你也能夠好好的去愛你自己。”

削蘋果的動作一頓，鋒利的刀刃劃破了鋪着一層薄薄老繭的皮膚，溫熱的血液頓時集聚成珠黏挂在豁口邊緣。

“唔，不小心劃到手了。”小五手上的動作停住，看着垂落在地上的血滴眨巴了一下眼睛。

“我看看，”瞿風眠撈起小五的手仔細地看了看，不覺蹙起了眉頭，“傷口不算深，你去洗手間沖洗一下，回來我給你包紮。”

沒有小五所料想的責備，瞿風眠的語氣裡柔和得隻剩下關切的心情。

瞿風眠的體溫恢複得很快，當天下午就收拾完東西出了院。從上午那次有些不太愉快的談話之後，兩人似是無形中達成了某種共識，誰都沒有再去提及那件事。

出了院之後，瞿風眠每天就靠着小罐子裡的兩片藥來調節身體機能，似也維持得很好，身體狀況勉強不錯。

日複一日的平常生活裡，好像什麼都沒改變，又好像有什麼東西在無形之中悄然變換着。

小五待在瞿風眠家裡的時間在漸漸縮短。倒也不是因為又和小五鬧了什麼矛盾，他們之前也不是沒有産生過矛盾，即使矛盾期間，兩人也依舊會待在一起，他們生氣的，不過是因為事件本身而已。

這天，小五在瞿風眠家随便扒拉了幾口飯，把沙發上的衣服往身上猛地一甩，俨然一副急忙出門的架勢。

“風眠哥，你慢慢吃着，我先出門了。”

瞿風眠低着頭往嘴裡扒拉了一口米飯，沒說話。

咽下嘴裡的米飯，瞿風眠就着穿毛拖鞋的腳往前一伸，勾住了小五的小腿，眼皮上撩，身子微微往後傾斜了幾分，“這段時間你怎麼老是早出晚歸的，連跟我細嚼慢咽地吃個飯的時間都沒有了？”

“最近廠子裡走了好些工人，工作量變多了，所以就變得有些忙碌了。”小五穿衣服的動作也不覺慢了下來。

“哦，原來是這樣啊，辛苦了那你快去工作吧。”瞿風眠把腳收回，起身貼近小五，在他唇瓣上淺淺留下一個吻，“晚上等你回來一起看電視。”

小五抿了抿彌留着瞿風眠溫熱觸感的唇瓣，也不知是害羞還是懷揣着其它心思，他錯開了瞿風眠迎面而來的炙熱視線，支吾了一陣才說道:“今天晚上也要加班，我可能就在你睡覺的時候過來看幾眼，你今天晚上收拾完看會兒電視就先早點睡吧——但是你感到身體上有任何不舒服的情況一定要給我打電話，我會立刻趕過來的。”

瞿風眠收回身子，眼裡的炙熱也淡卻了幾分，但他還是給了小五一個溫柔的笑，“好吧，那你好好工作，也要多注意自己的身體情況。”

“嗯，我會的。”小五上前一步，把瞿風眠的劉海向上撩起，唇瓣碰上他光潔的額頭算作剛才的回吻。

門被他輕輕地給合上，瞿風眠站在原地沒有動，思維似乎被定格在某一刻。

像是被扭動了插在後背上的發條一般，瞿風眠忽然動了起來，他踩着厚底闆的拖鞋哒哒哒地在地上敲出一陣悶沉的聲音，跑到了窗戶旁邊，掀開窗簾，眼神往地上抛去，企圖找到小五的身影。可惜小五走得很快，他的背影早已随着石階下沉到水井的下方。

瞿風眠望着空無一人的平地，隻有一棵梧桐樹在随着風息輕輕晃蕩。

他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忽然笑了一下，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抽風似地跑到窗台去看小五，可能有些事情就是這樣，沒有任何緣由就都會想去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