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五這次沒拒絕,他拿起煙盒,熟練地點起一支煙抽了起來。
過肺的煙霧在眼前飄渺着,暫時遮避了視線,被馬古丁麻痹的瞬間,小五壓抑着的内心才算松軟了一點。
還沒來得及反應,一支煙很快就燃燒燼了,小五把熄滅的煙頭扔進水泥房頂,接着又點燃了一支煙。
也是直到這時,小五才稍微明白醫生對自己所說的那些奇怪的話的意思。
小五沒和男人搭話,他們隻是站在天台上沉默着抽了一支又一支煙。
直到煙盒裡漸空,小五又呆站在天台處吹了很長時間的涼風,才起身回去。
離開前小五忽然很想和男人說點什麼,想要說些什麼呢?小五其實沒有很清晰地想出來,但他的腦海裡就是無端由地滋長出這樣一個想法。
但他最終隻是沉默着凝望男人的背影,垂下眼睑看向水泥地面的碎石子,然後緘默着走遠。
盡管瞿風眠的胃口因為内髒的腫脹破裂而日漸變差,小五還是出了醫院買了些清淡流食回來。
昏睡了一下午的瞿風眠在窗外的夜色濃稠之際又醒了一次。
小五回去洗了個澡換了一身幹淨衣裳才敢進入病房。發現瞿風眠已經醒了,又在出神地盯着天花闆發呆,他整個人愣怔在門口,猶豫了一下還是如往常一樣先開口喚幾聲他的名字。
“風眠哥,你醒了啊。”
瞿風眠躺在病床上一動也不動。
“風眠哥,我給你帶了些吃的。”
他依舊沒有任何反應,眼神似乎也被粘附在玻璃窗戶上的冰霜給凝固了一般,漆黑的瞳孔直直地注視着微閃着的白熾燈。
“風眠哥......”小五的聲線陡然間顫動了起來,心髒隻一瞬便開始劇烈的跳動着,呼吸堵塞在喉嚨裡,憋出一陣遍布在幹燥皮膚上的冷汗。
直到小五顫抖着的指尖觸碰上瞿風眠溫熱的臉頰,他被定格住的身軀才啟動發條緩慢且鈍澀着的擺動了幾下。
“小五,我終于想起來早上要和你說的是什麼了。”瞿風眠轉過頭,幹癟的嘴唇撐開勾出一條弧線,龜裂泛白的細紋蜿蜒在血色淡化的雙唇上。
“我還以為你......”小五緊繃着的肌肉軟了下來,他拉過椅子坐下,後怕地喃喃自語着。
晚上瞿風眠的狀态似乎比白天的時候恢好上很多,他從床上稍許挪動着撐起身子,背靠在床頭,聽清小五的呢喃,便問道:“我怎麼了?”
“沒,我還以為你剛又睡着了。”小五接上瞿風眠的話題問道:“風眠哥早上是想和我說什麼來着?”
“我想了一天,也就是剛看了一眼櫃台才猛然間想起來的,”瞿風眠擡起手拍了拍櫃台,“想讓你幫我數數我那藥片還剩多少。”
小五知道這是瞿風眠每天早上都會做的習慣性動作。早上的時候他就已經偷偷的幫瞿風眠數過一遍了,現在卻還是打開櫃子,當着瞿風眠的面把藥片又重新數了一遍。
“一共是三十二片。”
瞿風眠把探過去的頭縮了回去,哦了一聲,并不是特别關心最終的數字,好似隻要完成數數這個動作就好了。
原本縮回的頭又朝小五的方向探了過去,他的臉湊近小五的脖子,輕嗅了幾下。
小五怕瞿風眠摔倒,便是攬住他的腰身體,把他護在懷裡。
“你今天抽煙了。”瞿風眠雙手扒上小五的肩膀,平靜的陳述着。
“嗯,在天台遇到一個還算投緣的人,就和他抽了幾支。”小五拍了拍瞿風眠的背,“煙味兒怪難聞的,放開我吧。”
“沒所謂的,我也不是沒抽過煙。”瞿風眠倚靠在小五肩膀上,把臉埋進他的頸間。
瞿風眠呼出的熱氣噴灑在脖間露出的皮膚上,小五的心髒似乎也被這股熱氣掃過,一股松軟的暖流取締了緊繃線條的刺痛感。
“嗯?什麼時候的事兒,我怎麼從來沒發現?”小五輕笑着把瞿風眠摟得更緊了些。
“你當然不知道了,那是都是我初高中時期背着父母幹的些事兒了。”許是休息了一天的緣故,瞿風眠的狀态終于從麻木的呆滞中稍微脫離出來了片刻。
難得瞿風眠精神狀态恢複得不錯,小五抱着瞿風眠又聊了會兒天,讓他吃了些易消化的流食,就打算讓他睡下蓄養精神。
瞿風眠半個身子依舊貼在小五身上,沒舍得挪開,“你已經很久沒這樣好好抱過我了,再讓我抱一會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