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尋的房間裡有兩片暖氣片,床邊還有個小太陽一直吹着,溫度不是很高,但也不會讓人覺得冷。
可是在聽到江聲隐最後一句話的時候,她的心裡卻像是被抓了一把,疼得她整個身子都不由蓦地一抽。
那種感覺很奇妙,有點形容不出來,又有點像被刺骨的冷風狠狠一敲,凍得她莫名打了個激靈。
她愣愣地眨了兩下眼睛,腦海裡一幕幕浮現出來的,全都是當年分手那個寒冷刺骨的雨夜,江聲隐紅紅的眼睛看着她,一遍遍卑微挽留的場景,以及她自己狠心絕情地一把甩開他的手:
說他們再也沒有回頭的餘地,永遠都沒有。
想到這裡,溫尋又擡頭看着透過玻璃窗與自己對視的江聲隐。
窗外北風呼呼将他的臉吹得很白,江聲隐身上隻穿了一件白色高領毛衣,下身是牛仔褲配運動鞋,手上拿着手機,頭發亂哄哄的,耳朵也被凍紅了。
他定定看着她,眼裡神色複雜,不知道在想什麼。
她捏着手機的手指不易察覺地摳弄兩下,好半晌才走過去把門開開。
“什麼事,快說。”她懶懶地靠着門框,眼睛看着自己手裡的遊戲界面,語氣很淡地說句。
江聲隐沒有說話,側身擠進去。
在他靠過來的一瞬間,溫尋也不知道為什麼,整個人就下意識屏住了呼吸,卻還是聞到了他身上那股清清淺淺的栀子花香。
女孩兒抿了抿唇,剛要偏頭往裡走,手腕就被人一把抓住,江聲隐微微用力将她往前一帶。
接着啪地一聲,把門關上。
“我本來想說帶你去市裡修吉他,但是現在我不想去了。”
江聲隐一步步上前将她逼退到身後門闆上,他看着她,說話聲音很輕,氣息卻又鋪天蓋地的:“溫尋,你為什麼總是通過别人了解我?”
溫尋被他帶進來的冷氣冰得打了個寒戰,手也不自在地用力扯了幾下,結果力氣懸殊實在太大,她跟本抽不回自己的手腕;
她有些煩躁,直接擡眸瞪着他,語氣不算好地說:“江聲隐,你拉拉扯扯的要做什麼?你放開我。”
江聲隐聞言,漂亮的喉結咕噜咕噜滾了幾下,然後什麼也沒說,好一會兒,扭頭看着床頭櫃上溫尋喝了一口的香蕉牛奶,把她的手放開了。
“對不起,”他說:“是我太沖動了。”
溫尋沒忍住擡頭看了他一眼:“嗯。”
她沒有張嘴,鼻音輕嗯一聲,帶着些難言的勉強。
“昨晚上睡得好嗎?”江聲隐沒跟她計較,走過去坐到椅子上,又說。
溫尋說:“挺好的。”
“暖氣怎麼樣?不冷吧。”
溫尋眼睛還是看着自己手裡的手機,想問他是來閑聊的嗎,話到嘴邊又改成“嗯”了。
江聲隐:“……”
江聲隐被她氣得沖天翻了個白眼,但還是好脾氣地沒有發作。
他看着她,忽地漫不經心道:“昨天你經紀人給我打電話,說她聯系不上你,你不會又把人給拉黑了吧?”
又?
難道江聲隐知道他之前就拉黑過唐婷婷的事?
溫尋自顧自沉默幾秒,手機上噼裡啪啦的遊戲也慢騰騰關掉了。
心裡突然湧起了一陣想傾訴的情緒,她想跟江聲隐說,自己的工作被人害的弄丢了,公司也要跟她解約,唐婷婷已經不是她的經紀人了。
然而話到嘴邊,終是沒有說出來,兩人現在隻是老闆和藝人的關系,江聲隐并沒有義務聽她傾訴什麼。
江聲隐看着她眨了眨眼睛,一手托着下巴,手肘擱在自己的大腿上;
他微微屏住呼吸,蓦地彎腰湊過來,口吻輕柔道:“怎麼不說話,是她惹你不高興了?”
溫尋原本坐在床沿上,眼睫微垂,在出神,他忽然湊過來,她就下意識擡了頭,然後咚地一聲悶響,腦門兒剛好撞到江聲隐的下巴上。
小姑娘疼得“嘶”了一聲,沒忍住擡手打他一下:“你幹什麼啊……”
“沒幹什麼,我不是看看你哭了沒有嘛,”江聲隐語速很輕,一邊跟她說着話,一邊眼疾手快一把握住溫尋搭在自己肩上的手,眼睛沒有挪開,灼熱的氣息星星點點噴灑到她的臉頰與脖頸處:“怎麼樣?撞疼了嗎?”
話畢,周遭突然變得很安靜。
兩人間這個距離讓她覺得沒有安全感,心跳也亂哄哄的。
溫尋看着他咬了咬唇,說了句沒事,手抽回去了。
江聲隐看着她一下轉開的側臉,安靜幾秒。
他抿了抿唇,扯開距離靠回椅背上,沒話找話似的說:“經紀人給你氣受了?”
溫尋搖搖頭,顯然并不想多說。
江聲隐張張嘴,又閉上,欲言又止了好一會兒,才起身點頭道:“那我先出去了,你玩吧。”
就在這個時候,就在這一瞬間;
溫尋腦海裡忽然浮現起當年分手那個寒冷刺骨的雨夜,江聲隐寂寥落寞的身影一步步離她遠去,最後徹底消失在漫天雨暮裡的場景:
“江聲隐,你不是說要去市裡修吉他嗎?”溫尋蓦地轉頭看過去,黑亮的眼眸仿佛在發光。
江聲隐聞言一愣,手上開門的動作也停住了。
他本來想說”那大小姐你不是心情不好嗎?我還敢說什麼”,然而回頭對上女孩兒那雙風情萬種的桃花眼,他就“撲嗤”笑起來。
果然,溫尋就是溫尋,隻要她主動說一句話,他心裡再多火,再多委屈都能瞬間煙消雲散。
溫尋不明白他為什麼笑,但也沒多問,就準備起身換衣服了:“我要換衣服了。”
他點頭:“好。”